這句話是說給胡相聽,卻更是說給胡夫人聽。
“你這是什麼話?”胡夫人斥道,“腳長在你娘身上,你娘自己要走,與我們何干。”
聞言,玉清不怒反笑,“看來大娘知道我娘去了那裡,就請大娘告知我孃的去向。”
“我……我怎麼知道。”胡夫人觸到玉清目中的寒光,別過臉去。
玉清陡然沉臉,“大娘既是不知,又怎麼知道我娘是自己要走?”
幾位王爺立在一旁,雖已是姑婿,但總歸是家醜,胡相輕咳一聲,“玉清,我已經派人去尋你娘,勿要再為這些事為難你大娘。”
玉清冷笑,越說心中越是酸楚,“看來娘失蹤的事,在爹的心裡算不上大事。爹如此不在意娘,當年為何要讓娘進門。進了府,又逐出府,現在又不聞不問,就算娘出生卑微,爹也不能這樣輕賤於娘!娘到底……”
見玉清越說越不像話,胡相滿面慍色,憤怒難遏,揚起手摑向玉清,卻被高演生生扣住。
高演放開胡相的手,恭敬道,“岳父大人息怒,玉清也是擔心岳母大人的安危才會如此。”
“玉清娘失蹤,我確有責任,”長長嘆息,胡相目有愧色,玉清的娘與外界素無恩怨,她的失蹤,不像是被人擄走,更像是被人救走,轉而對高演笑道,“小女自幼任性,日後還請王爺多多包容。”
“岳父大人多慮了,小婿從未覺得,”高演朗聲一笑,自嘲道,“常山王府上上下下都很信服玉清,現在府裡的人只知道有玉清,都不知道有小婿。”
胡相目光幾度變幻,片刻歸於平靜,“王爺如此寵愛,是小女之福。”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高演斂去笑容,目光灼灼的望向玉清,正色道,“能娶玉清為妻,實則是小婿之福。”
融在高演的目光中,玉清難以分辨高演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是心中有暖泉緩緩流淌。
胡相訕訕一笑,不再接話,目光不露痕跡的掃了一眼兩人,暗中思忖著高演這些話的分量和含義。
“娘若沒事便罷,娘若有任何閃失,我絕不罷休。”玉清言語輕飄,淡淡的掃了一眼大娘和爹,信手摺下一朵蘭花,揉搓成泥,落成一地金黃。
心中莫名酸澀,移步離去,素白廣袖捲起煙紗披帛,蕭索自地而起漫卷身後,紛紛落英飄落殘紅一地,落入高演的眼底,微微一凜。
相府外,高演牽起玉清的手登入車內,“你沒事吧。”
“沒事,今日謝謝你。”
“謝我什麼?”高演含笑道。
“謝謝你說常山王府裡的人只知道有我,不知道有你,”玉清誠摯道,“你這麼抬高我,又稱我娘為岳母大人,我相信從此以後,相府上下沒有人敢再怠慢我和我娘,包括爹和大娘。”
各位藩王在京中都有府邸,只是規模遠遜於封地王府。
鎏銅涿弋,硃紅大門,兩側廊柱繪彩錯金,高峙莊嚴,翹角飛宇,簷上碧玉琉璃生光,與匾上常山王府幾個金漆大字,映在春陽金輝之中,流光溢彩。
立在門口,玉清不得不感嘆,這份威嚴較之朔州的王府,猶過之而無不及,到底是京城繁華,讓人流連。
大門緩緩敞開,侍婢魚貫而出,匍匐跪地,恭迎王爺和王妃。
身在朔州,她或許可以自欺欺人,依舊是獨自一人;跨入眼前的大門,便是昭告世人,此後她就是常山王妃,無論生死,是人是魂都要留在王府之中,天下之大,除了王府,她無處可去。
“一年前,我還是不為人知左相千金,是凝香樓的學徒,也是花間亭裡的小二;有孃親、蘭姨和墨雪,還有一個爹,”玉清清幽道,“一年後,我成了王妃,一下升到雲端……”沒有歡愉,惟有高處寒意,只剩伶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