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灶下婢之女!她必須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佛她不曾降生於這個世上。
暴雨驟密地打在船身,天在哭,豪暢的哭聲似乎忿懣的在譴責她們?
“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貴婦面色沉哀。
在閃光中,一個女孩的身體飛騰了出去,沉沉墜入太湖中。
雨,仍泣著……
第一章
一片柔雲慈藹地向驕陽依偎過去,遮住了些許沖霄的光焰。
早露之後的豔日,陽光穿射過高大濃蔭的綠樹,已散碎成透明光點灑落在何弄雪的腳邊,她坐在池塘畔綠蔭下的石凳,感覺到幾許清涼意。
這是一天當中最寧靜的一段時光,大娘和弟妹們熬不住酷熱,必須偷閒打個盹兒;此刻沒有人需要她,正是她最自由自在的時候,可以擁有一點私人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活兒。像現在,她挑一處清涼角落,意熊優閒地在自己新手絹的一角,精繡一枝清冷幽絕的寒紅梅,和一個小小的雪字。
去年,她日日焚香沐浴,靜齋三個月,繡出一幅觀音大士佛像,作為大娘的生辰賀禮,終於得到大娘的一句誇讚,如今那幅觀音大士正供奉於佛堂中。
“弄雪,弄雪!”
何府的姨娘崔香琬語笑嫣然地向她走來。“這麼大熱天的,你不小睡一會兒,哪有精神幹活呢?聽姨娘的,有再多的活兒也得等日頭偏西了再做,做不完的有姨娘幫你。”她是個性情溫婉的好女人,在這個家,也只有她對待弄雪是慈祥而真摯的。
“姨娘,請坐。”弄雪起身招呼。“我只是偷空繡點東西,沒什麼啦!”
“在繡花呀,給姨娘瞧瞧好嗎?”
“你可別笑我。”
“怎麼會呢!”崔香琬笑著接過那條淡黃色手絹,只見橫斜的疏枝上幾點寒梅,光瞧著便彷佛已聞到幽淡的一縷梅香,使人愛不釋手,不禁噴噴稱奇:“怎麼同樣是一雙手,十根手指,長在你身上便像仙人指似的靈活、能幹,做什麼像什麼,從沒半分差錯;我的呢,又粗又笨,中看不中用。”
“姨娘說笑了。”弄雪沒有自得之色,柔靜地等她欣賞夠了,才接回來收尾。
崔香琬實在很喜歡這姑娘,可惜她的能力有限,即使有心幫助弄雪,又怕弄巧成拙,反使得夫人更加虧待弄雪。
細瞧弄雲的長相模樣,有時她不禁會想,難怪何夫人處處看弄雪不順眼,專愛找她的碴兒,實在是因為弄雪太顯眼了。
夫人親生的掌上明珠何初蕊,亦是形容高雅、氣質絕倫的美人,自信貌比玉嬌,體態婀娜多姿,只可惜,她的身邊有個何弄雪。
初次見到弄雪的人,總會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根本忘了屋子裡還有其他女人。
她美得無法隱藏,嬌豔奪人之目,神韻攝人之魂,如似用白玉雕琢成的人間仙子,溫潤秀潔是其質,柔美清絕乃其軀,天香國色的絕世之美,讓見過她的人驚奇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記憶中,崔香琬不曾見過何弄雪笑上一笑。
弄雪是不笑的,卻沒有人感到太奇怪。或許因她天生自有一股靜蘊恬雅的溫婉氣韻,教人欣然感受到她的柔順可親近,而非冰冷寒人心的,不笑,無損於她的美、她的柔、她的嬌,所以也就無人去深究緣由了。
崔香婉暗地對弄雪抱以無限的同情,進何府十四年,親眼目睹弄雪在夫人和初蕊的欺負下成長,換作是她,她也笑不出來。
她不敢管夫人的所作所為,只有暗歎在心。
“弄雪,昨晚的團圓宴十分熱鬧,你怎麼沒去呢?”她欲逗弄雪開心,滿是興致的說:“老爺這次上京回來,身旁多了位貴客,你猜猜是誰?此人非比尋常,就是二十歲即考中進士,而且是皇上欽點的探花郎,初蕊她大姨媽的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