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可是周美芳的厚意,也覺可感。坐著想了一會,因為喉嚨裡依然十分乾燥,又把一
溫水壺開水,全倒出來,傾在茶壺裡,正要找杯茶喝,只見桌上一張白紙,蓋了一
樣東西,紙上寫著有一行字道:“何事痛快,使兄爛醉如泥。來時好夢正酣,不敢
驚動。特買黃柑一盤,置兄案上,以備不時之需。月斜風定,城上三更,斷夢初回,
餘醒何在,揭紙乍睹此物,得毋驚喜互半乎?一笑。劍塵、碧波同白。”楊杏園看
那茶盤子裡,果然陳列著八個黃柑。而且自己那把裁紙刀,也擦得乾淨雪白,放在
一邊。他正在口渴,又想吃涼物之際,遇到這種東西,極是合意,用刀子切著黃柑,
一口氣就吃了三個。吃到四個頭上,才覺口渴好一點了。吃了一頓黃柑,方才上床
展被而睡。
到了次日醒來的時候,已是上午十一點鐘了。披衣起床,只見桌上放著一封信,
還有張相片。看那信是史科蓮的筆跡。拆開看時,只寥寥幾句話,說是冬青姊有兩
張全家影片存在敝處,囑將其一,交與先生,以便與貴處所留李伯母相片,一併寄
交青姊,收到此片,請回一信,以免懸念。此處並沒有提到別的什麼。楊杏園也明
知雙方有一層締姻的關係,蹤跡已疏,她當然不好在信上說什麼了。當時楊杏園毫
不躊躇,順便就把桌上的英文格子紙,寫了一封回信,不過是說相片業已收到,那
反面,自己曾在昨晚上寫了幾個字,卻沒有留意,匆匆的便封好,讓人拿去寄了。
昨日既玩了半天,今日又起來得遲了。這工作自然緊擠到一處,就要忙起來。因此
房門也不曾出,極力的做稿編稿,到了下午六點鐘,把各事才算辦理完畢。五六個
鐘頭,不曾停筆,這人也就十分疲倦,便在外屋子裡沙發上,半坐半躺的靠著。直
靜坐了半個鐘頭,也不曾動一下。忽聽外面院子裡有人說道:“怎麼這樣靜悄悄的,
傷了酒嗎?又病了?”又一個道:“非關病酒,不是悲秋。”聽那聲音,先一個是
何劍塵,後一個是吳碧波。楊杏園便假裝睡熟,且不理他,他二人進來,一直就奔
裡屋。何劍生道:“怎麼沒有人?”吳碧波道:“雖去不遠,你不看見桌上的稿子,
堆著沒理,墨盒子也沒蓋。”何劍塵道:“我們給他開個玩笑,把這稿子收起來。
回頭他回來了,你看他找罷。”吳碧波道:“最妙是把稿子收起來,另外弄幾張紙
燒了灰,放在地板上,就說把……”說到一個把字,只見楊杏園正睡在外面屋子裡,
笑道:“我們還打壞主意呢。主意還沒有想好,人家全知道了。你瞧,他不睡在外
面。”楊杏園依然不理,只是裝睡,何吳卻都走了過來,連連叫道:“醒一醒,來
了客了。”何劍塵道:“看這樣子,伯叫不醒,大概他太辛苦了。”楊杏園笑著站
起來道:“不要白心痛我了,還打算要下毒手燒我的稿子呢。”何劍塵笑道:“我
的主意,只是收起你的稿子就算了,還沒有要燒紙來嚇你。這個毒主意是碧波出的。”
吳碧波道:“他太快活了,我們應當要嚇他一嚇。”楊杏園道:“我什麼事太快活
了。覺是人人有得睡的,這也算快活嗎?”吳碧波笑道:“當時我醉美人家,美人
顏色嬌如花。”楊杏園道:“呵喲,就是為這個嗎?不錯,彷彿昨天晚上把這十四
個字,寫在什麼地方來著,你怎麼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