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吹,是會讓人得肺結核的。這就是城市。李璐小心地避開街道上高樓大廈的影子,慢慢地數著那些呆在籠子裡呆呆地彷彿死掉了的鳥兒的只數,一隻、兩隻、三隻……一二三四五六七,馬蘭開花二十一,這是小時候的兒歌,邊唱邊跳,頭上還纏著央媽媽買來的紅頭繩。人長大了,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思緒斷斷續續,裂口還是犬牙交錯。李璐皺起眉。一個牙齒快掉沒了的老頭顫危危地攔去路,問往市醫院的路怎麼走。李璐聽了幾次才弄明白,這老頭要去看病,便在他耳邊大聲地喊,並比劃了許久,老頭含含糊糊千恩萬謝地走了。不知他是否真的聽清楚。他的兒女們上哪呢?他為什麼不打的去醫院呢?是否要上前給點錢他坐計程車?李璐默默地目送老頭離去,身子沒動。一種刻骨銘心的疲倦從頭頂的太陽光芒裡漏下,均勻地撒在她頭頂。
寂寞總是都會有,孤單一人一杯酒。人是生而孤獨的。
就像這老頭,也許他沒有孩子;也許他有孩子,可孩子並不在身邊;也許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邊,但孩子們都忙;也許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邊也都並不是很忙,但他卻是個怪癖性子招人厭惡;也許他有孩子孩子也在身邊也都並不忙他的性子一向純和善良,可他太窮了,窮得哪一個孩子都怕從他這傳染到這個窮病……也許還有很多很多,但也都僅僅只是也許。
人來到或者離開這世上時,也都是孤伶伶。
開始與結束都是這樣,過程重要嗎?
都是陌生人,都是擦肩而過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璐詫異地發現她正站在那個租住的十五平方米大的房間外。她傻傻地發了一會愣,沒再想什麼,掏出鎖匙。門沒鎖。昨夜出來時忘了關?李璐推開房門。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她真想再閉上眼睡上一覺。睡著了,就可以看不見許多。李璐放下手中的史努比,一抬頭,瞥見那個麻桿男人正拿著本書歪躺在床上。
他怎麼還在?
涼氣扎入全身毛孔,一挑,心臟驟然下墜,眼前像出現一塊汙濁冒出腥臭黑水的沼澤。嘴唇哆嗦,發了白,顫,嗓子眼裡的那口氣就似接不上來,手冰涼,腿發軟,一粒粒金光閃閃的星星躥出,鑰匙狀。是的,他有這個房門的鑰匙。是自己給他的。李璐心底哀哀地叫了聲,想喊,聲音卻細弱無力,“出去!”男友仰頭,擰身,抬腿,從床上蹦下,“小璐,你上哪了?我等你老半天。來,桌上的油條麵餅是我買的早點。你吃過沒有?你臉色怎這樣難看,別動,我給你倒杯水。你去晨練了?晨練不能空腹,一定得喝些熱水什麼的。”李璐都不敢相信耳朵了,難道前夜只是發噩夢?頭怎這麼暈。李璐扶住門框,生怕自己的身體被憤怒搓成一根羽毛,緩慢地往屋裡移動腳步,一字一字咬牙切齒說道,“我說,你給我滾出去!畜生。”
她都聽見自己心臟因為疼痛所發出劇烈的顫粟聲。
男友仍笑容可掬,“小璐,你先坐下,喝水。我說你,昨晚上哪了?也不打聲招呼,害我後來找了你老關天。這是我帶給你的玫瑰,剛買的,喜歡嗎?”
花很鮮豔,一束,緋紅,盛開,上面還灑有一些水珠,晶瑩透剔,一閃一閃。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錯過,這是花的眼淚嗎?
人有淚,花亦有淚。
李璐喊完這兩聲,只覺得渾身力氣已然耗盡,身子斜晃,眼看就要摔倒,男友忙伸手扶住,聲音更加溫柔,“你沒什麼事吧?要不要上醫院看看?”
昨夜只是夢?抑或生活就是一場夢?那麼,早上說那些話的男人又是誰?為什麼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臉龐?李璐在床邊慢慢坐下,鎮定下心神,屋子裡的一切如此熟悉,雖簡陋,雖不值錢,卻溫馨,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所購併小心擺放妥當的,每一件都有一個故事。牆壁上,那塊從自由市場花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