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天依照她的意思,編了條簡訊發過去,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抬起頭笑著說:“南律師,想不到你怕打針啊。”
“什麼?”南謹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怕打針啊。”彷彿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大男生俊朗的臉上滿是興味,“剛才你都難受成那樣了,連話都沒力氣講,可是一聽說要扎針,嚇得像個……”他猶豫了一下,才一邊笑一邊奓著膽子形容:“嚇得像個小朋友一樣。”
“有這種事嗎?我沒印象了。”南謹有點尷尬。
她是真的沒有印象了。方才有一陣,除了胃痛和噁心想吐之外,她幾乎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感覺,就連怎麼進到輸液室的都想不起來了。
趙小天點點頭,還生怕她不信似的,將每一個細節都還原給她聽:“一次是抽血化驗,一次是扎輸液的針。反正只要一看到針頭,你就拼命往一旁躲,而且掙扎的力氣還挺大,幸好我們三個人都在場,不然護士估計都拿你沒辦法。”
其實他故意忽略了另一個細節沒講出來,南謹不僅僅是害怕打針,甚至已經到了恐懼的地步。明明人都已經昏昏沉沉了,卻彷彿能夠感應到針頭的存在,只要護士碰到她的手臂,她就嚇得整個人瑟縮起來。
他從沒見過哪個成年後的女性會像她這樣害怕打針。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手指緊緊地抓住身旁的人,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的浮木,可憐兮兮地仰著臉哀求。看她那樣子,倒似乎不是要打針,而是在要她的命。
平日裡那樣乾脆利落的一個女人,在法庭上理性冷靜得令對手生畏的一個女人,誰能想到就在剛才的某個時刻,她居然會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那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看了都有些心生不忍。
趙小天記得,當時站在她身邊的恰好是那個冷峻沉默的蕭先生。而她滿眼都是淚水,人又迷糊著,彷彿僅僅是憑著本能找到蕭川,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什麼話都不說,又或許是說不出來,便只是那樣哀求般地望著他。
那副樣子,任誰見了都會心疼。趙小天甚至想,如果換成是孫菲菲這樣,他恐怕都會失去理智,不打針就不打針,想怎麼樣都依著她,只要她別再哭就行了。
可是趙小天覺得,蕭川的反應有些奇怪。
當時的南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那樣依賴他,彷彿將他當成了自己唯一的救星,而他卻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竟然無動於衷。反倒是在南謹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眉頭才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那雙墨色的眼睛又深又沉,清冷的目光垂下來,像是在看南謹,又像是並沒有真的在看她。
他就那樣良久地沉默著,任由南謹抓住自己的衣袖,而他彷彿是忽然走了神。最後還是護士姑娘著急了,在一旁催促道:“家屬趕緊的,幫個忙。”他這才伸手掰開她的手指,同時轉頭用眼神示意餘思承過來幫忙,自己則往後退開了兩步。
後者的動作乾脆利落,看起來十分有技巧,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既沒有弄痛南謹,又讓護士姑娘順利地將針頭插入她的血管裡。
趙小天在旁邊看得清楚明白,在針頭接觸到面板的那一刻,南謹的眼淚終於撲簌簌地落下來,像是真的害怕極了,又抗拒極了,可是沒有辦法,於是只能咬著蒼白的嘴唇低低抽氣。
趙小天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竟被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在場的另兩個男人,只見餘思承正協助著護士,臉上沒什麼表情,而蕭川,幾乎在南謹落淚的同時,他轉身走了出去。
“……你們三個人?”南謹以為自己聽錯了,猶豫一下才出聲確認。
“對啊,我、餘先生,還有蕭先生。”趙小天說,“南律師,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你在會客室裡突然不舒服,還是餘先生開車送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