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認,面對這樣有魅力的人,不動心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但她的動心最多也僅是極偶爾的某個瞬間,因為在更多的時候,她只當他是一個體貼而又幽默的朋友。
楊子健的追求並不是驚濤駭浪式的,他彷彿瞭解她的猶豫和顧慮,所以特意放緩了節奏,一切都以照顧她的感受為主。
南謹很感激他,有時甚至會想,或許該給對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所以楊子健週末約她吃飯看電影,其實她還有些工作沒做完,但也暫時擱下去赴約。
他們吃的是江浙菜,看的是好萊塢愛情喜劇。楊子健幾乎是個一百分情人,總能妥善地安排好每一場約會。
大銀幕上金髮碧眼的俊男美女都是生面孔,南謹已經好多年沒看這樣的電影,新生代的明星統統不認識,但劇情還真是不錯,雖然俗套了些,可愛情本身就是狗血又俗套的,每一個橋段都被人反覆經歷過,許多細節都是那樣的熟悉,甚至感同身受。
看這樣的電影不需要費腦子,因為深知結局是美好的,中間哪怕再多波折阻礙,最終也會是個大團圓結局。
電影拍得很成功,博得全場陣陣笑聲。最後燈光亮起,楊子健跟南謹一同起身,問:“餓不餓?要不要再去喝點東西,或者吃甜品?”
“晚餐吃得夠飽了,還沒消化完呢。”南謹邊說邊從包裡拿出手機。
之前她將手機調成了無聲模式,這時點亮螢幕才發現竟有七八通未接來電。
全是母親打過來的。
南謹心頭微微一沉,直覺不太對勁,於是匆匆對楊子健說:“我們先出去吧,我需要打個電話。”
她沒說明白,但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楊子健善解人意地什麼都沒多問,只是護著她順著擁擠的人流湧出觀影廳。
南謹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立刻回撥過去。電話響了數聲,母親那邊才接起來,張口就是焦急萬分的腔調:“你跑到哪兒去了?安安出了車禍……”
安安剛滿五歲,跟她姓,出生證明裡的“父親”一欄是空白的。那一年她大難未死,當時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隨著她一同活下來的,還有一個剛滿兩個月的胎兒。
這是蕭川的孩子。她懷他的時候受了太多的苦,曾一度以為是肯定保不住了,可沒想到這個孩子的生命力竟然那樣頑強,就連醫生都不禁連連稱奇,說這是百萬分之一的好運氣。
而她卻不覺得這是個好運氣。
從安安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想另一個問題,以後該如何向孩子解釋父母的關係?
難道要告訴孩子,你的媽媽當初和爸爸在一起,是別有目的和用心的?又或者跟安安說,爸爸曾經毫不留情地想要殺掉媽媽,而你差一點兒跟著也沒命了?
她越想越害怕,沒法對孩子交代,於是索性不交代。
安安出生後,她總是藉口工作忙,平時對安安的照顧少之又少。她就像一隻鴕鳥,以為只要把頭埋起來,就可以忘掉所有的憂慮和恐懼,就可以將過去的一切全都抹殺掉。
甚至在很多時候,她都不敢去看安安的臉,只因為那張可愛的小臉,眉眼和神態都越來越像蕭川。
基因和血緣的力量太強大了,她只要看著安安,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另一個男人。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費盡千辛萬苦保住的孩子,結果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愛他。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曾一度以為,這個孩子就像一場延續不斷的夢魘,她是永遠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地愛這個孩子了。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全都錯了。
母親、南喻、林銳生,包括她自己,他們全都錯了。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這輩子深愛過一次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