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上三年再轉運,也是該的。
紀懷信倒是問過兩聲,心裡卻也覺得這個兒子冷情,分家爭產半點不出頭,耳朵裡聽黃氏唸叨兩聲往後再指望不上,想一回確是不曾同這個兒子親近過,還不如紀舜華,他口上罵手上打,到底跟他比跟紀舜英要親近的多了。
等他想起來再問,黃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往他丈母孃家去了,進得家門,已是給他安排了院子,為著他要讀書,單給理出個小院兒來,有井臺有灶頭,甚事都齊全了,他倒好,又嫌院子不夠大,又嫌屋子不夠涼,連上房都沒進,拔腳就跑了”
家裡屋子花園都劃分開去,本就淺窄了不少,紀懷信原來就窩著火氣的,到這會兒聽見黃氏挑唆,一甩袖子:“隨他去,這不孝的東西。”
紀懷信都不管了,黃氏更不願管了,還想著,便這回中了又如何,後頭總歸中不得,她尋常都是派身這嬤嬤去,好容易自家出去一回,眼見得那師婆燒完了符,符上畫的字都浮了起來,自此越發相信,老太太的事已經歸在她身上,倒不如一次兒把事做絕了。
眼看著紀舜英領著青松綠竹出來,她只闔了眼兒作不知,等人走了再往紀懷信跟前去哭,拿帕子掩得臉兒,還在想著,這下子可是一箭雙鵰了。
紀舜英混然不覺,他往屋裡一坐,廚房立時送了食盒來,天色已經不早了,紀氏必要給紀舜英接風的,這會也不給他吃大菜,取了新鮮的黑魚,片得一塊塊的厚片,下到酸湯裡頭,擱的米粉,米粉泡了酸湯汁子,魚肉厚厚蓋在上面,紀舜英一看就餓了。
這時候才覺著腹中飢餓,酸湯裡還擱了花椒,一口湯喝下去胃口大開,魚肉全剔了骨頭,往湯裡一滾,嫩生生的魚肉咬在嘴裡沒嚼就先嚥下了肚,他自家這一碗吃盡了,還只覺得餓。
明沅正立著吩咐事兒,轉頭見他把湯都喝盡了,微微一笑:“這會兒不過墊墊肚子的,可不能吃多了,夜裡還有大菜,表哥可要往院子裡頭舒散一回,這兒收拾好了,再叫人請你。”
紀舜英應是應了,只坐著不動,明沅也就不再管他,看著各處都理好了,連青瓷畫插筆洗墨盒這些散碎東西都一樣樣添了進去,進去一瞧再沒有疏漏的,這才拎了裙子出來:“表哥小歇一會子,太太那兒夜裡要擺飯的。”
紀舜英想開口幾次都要沒找著插話的時機,她站遠了就想過去同她說話,等她站近了,他又開不出口了,還是一聲低應:“我知道了。”到這時候他到恨起自個兒嘴拙了,若似陸雨農那樣無事也能說三句,也不愁無話可說了。
明沅走了,婆子們才抬了水來,連他洗漱的衣裳都收拾出來了,解了衣裳泡到熱水桶裡,搭著巾子拍下水面,濺了自家一頭一臉,才剛怎麼不提兩句八哥,那且不是個好由頭麼,竟是半點兒也沒想起來。
第251章 竹筒飯
紀舜英一身清爽的出來,婆子還抬著髒水出去,灃哥兒正跳長繩,他長得越大跳得就越多,這會兒一氣兒能跳百個不斷,日日跳上三五百個,出得一身大汗,洗過浴才去上房用飯。
紀舜英的溫發用一根竹節簪子盤起來簪上,灃哥兒見著他就想開口,口裡卻數了數兒,到一百才停下來,微微喘氣道:“我姐姐說了,頭髮得擦乾了再盤,這麼溼著得得頭風病。”
這句說完了,他又一二三四的跳起來,兩個小廝替他數數,他一時雙腳一時單腳,繩子在身側甩的生風,不一時就跳完了,擔來的滾水也放得溫了,把繩子一甩就往屋裡去泡浴,下人早早預備好了酪,給他泡在浴桶裡的時候吃。
紀舜英笑了笑,回屋解了頭髮拿毛巾擦乾,桌上還有鏡臺跟梳子,他在學裡時哪會這樣講究,只明沅都想到了,拿梳子透過頭髮,到半乾了這才又梳起,戴得軟巾往灃哥兒屋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