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報應的事兒,可不是走了就能躲掉的。
每見著一回紀舜英,黃氏就是一陣兒心驚肉跳,看著他穿了從七品的官服過來行禮請安,黃氏眼睛都不敢看他的臉,她原來就多思,後頭再添上了多病這一條,人已經瘦成了竹杆,再怎麼補也回不到原先的圓潤。
因著夜裡多思多夢,一個月沒幾日能睡上個整覺,夜裡總是驚夢,非得喝了安神湯藥,才能支撐個半夜,到天矇矇亮,她就又醒了。
這樣吃不下睡不好,臉盤漸漸透出黃氣來,眼下一片青灰,看上去比曾氏還更沒精神,她這付模樣,紀懷信原來存著的憐惜,感念她變好了,成了慈母,也只能在她房裡頭坐一刻,轉頭又討了個新人進門。
說是討,不過是挑個容色好些的丫頭,當了個妾,屋裡人本來不少,俱叫黃氏一個個打發了,只留下生養過純馨的劉姨娘。
紀懷信新抬的這個,黃氏半點兒也沒在眼裡,她早就對紀懷信沒了指望,摟著錢看著兒子過下半輩子。
把紀舜英挪出去住,也是黃氏的主意,她是一眼也不想看見這個兒子了,處到仇人的份上,她自家也悔過,早知道就該把他慣上天去,如今出息的是紀舜英,不慈的倒成了她。
可這窟窿越是填補就越是大,她這會兒也想不起來是怎麼就要咒他的,先是想著叫他倒黴,最好是連著倒黴,可哪知道他氣運旺,他人沒事兒,老太太卻先一步死了。
這下陷進去出不來,能死一個老太太,他怎麼不死?他怎麼沒事?該死的是他,若是沒了他,這輩子可不安安穩穩順順當當。
黃氏吩咐管事去十方街看房子,對著紀懷信又還是那一付慈母的模樣:“他這樣來回,可不辛苦,外頭有個宅子,他要上差也方便些。”
這房契上寫的可不是紀舜英的名字,紀懷信還摸了五十兩銀子出來,五十兩夠幹什麼?還當是在錫州?五十兩就能辦下像樣的屋子來了?這院子雖不大,也有兩進,屋前有涼棚屋後有井臺,樣樣齊全,裡頭還得置傢俱,這些個算一算她又貼補進去百來兩。
紀舜英有了官身,她不能似原來那樣輕慢,曾氏死了頂頭的婆婆,又想跳出來興風作浪,萬不能叫她捏著把柄,買院子的時候還帶了一個曾氏的人去,看著交割了房款,後頭的修葺卻是黃氏派了人去的。
她原是想著這屋子不差什麼,便不修也是能住人的,紀懷信問得一聲可有粉過院牆,黃氏心裡立時不樂起來,這口氣忍著撒不出,倒想著那師婆說的話來,這兩個都是有來歷的,可恨沒打聽出那活土匪是個什麼來歷。
置了宅子還有諸多雜事要她料理,一樣樣的回上來等她吩咐,黃氏原來不過不耐煩,等到問新屋子裡可要種些什麼,她忽的想起師婆給她的娃娃來。
這個聯體的木偶人,做得新人模樣,便是黃氏專為著等明沅過了門用的,那時候且還不知她有來歷,做這個不過是恨屋及烏,想著若是她進了門,紀舜英有個什麼,那就是她剋夫。
這些個東西,黃氏也有耳聞,埋得久些,日子長了才能成氣侯,這木雕的小人,是師婆做過法的。先把生辰八字寫在黃紙上,經念燒化,拿這灰這雕了漆,刷了第一層,一共九道漆,上一道念一回咒。
師婆說的活靈活現,只要埋在地裡,等著兩人在一塊時,就能發動,黃氏不信也信了,到這時候再也不疑其它,又是銀子金子的撒出去。
把這對木偶翻出來,指使了嬤嬤,說要種蘭草,叫人挖開坑,再叫人歇下用飯,悄摸擺上去,填上一層土。
屋子是好的傢俱是全的,進去還能折騰什麼,往後成婚得在紀家,可也得跟著去料理紀舜英的衣食,到時候那蘭草跟木盒子長在一塊,神不知鬼不覺。可她再沒想到,紀舜英會為著明沅挖了蘭草種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