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中坐著的人掀起兜帽,露出一張少年郎面容。
“是我。”他說道,“真巧。”
真巧?
怎麼又回來了?還是不甘心嗎?半芹扭頭看程嬌娘。
“我正在想待天亮一點再去見你。沒想到你也來山上了。”晉安郡王接著說道。
程嬌娘抬腳走過去,隨從們不用吩咐便退開了。
晉安郡王看著她。
“你看。”他說道,抬手指著退開的隨從,“你連話都不用說,他們都信你聽你。”
程嬌娘看著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話。
“而你跟我說了那麼多,我卻還是不信。”晉安郡王說道。
“這怎麼能相比。”程嬌娘搖頭說道。
“對不起。”晉安郡王站起身來。看著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該衝你發脾氣,他出事不是你造成的,他治不好,也不是你的緣故。所有的事都跟你無關,我卻埋怨你了,我不敢埋怨該埋怨的人,卻撿著你埋怨,欺軟怕硬。”
天啊,半芹忍不住伸手掩嘴,眼淚再次流下來。
“我沒生氣。”程嬌娘說道。
“我知道。”晉安郡王說道,“這是我的自我安慰,與其說是對你道歉,不如說是為了我自己的解脫。”
程嬌娘看著他微微一笑。
“沒關係。”她說道,伸出手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拍了兩下。
別難過。
晉安郡王看著她也笑了。
但她不會說出來,因為怎麼可能不難過,做不到的事,她從不說。
他伸出手,遞過來一個木盒。
“這是我給你的準備的年禮。”他說道,笑了笑,“原本是想著讓人送過來的,後來出了事,就一直沒顧上,正好這次親自過來,昨日忘了…今日給你送來,也算是沒白來一趟……”
禮物嗎?
半芹的視線不由落在娘子頭上,挽起的髮鬢上只有一個銀梳子。
程嬌娘伸手接過,半芹忙上前一步,但程嬌娘並沒有遞給她,而是直接開啟了。
半芹忍不住探身看去,見木匣子裡放著一隻簪子,非金非銀,也沒有珠寶點綴,竟然只是一隻雕花木簪子,而且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我小時候母親給的。”晉安郡王說道,說著又笑了笑,“其實不是母親給的,是我頑皮從母親頭上拔下來的。”
母親,母親,不要走,不要走…
小小的孩童一臉惶惶,拼命的抓住華麗婦人的衣袖。
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琮郎,乖。
婦人矮身安撫小小的孩童,將她抱起來,送到緊跟著的婦人懷裡。
母親。母親。
雖然有些不捨,但婦人還是伸手掰開了孩童的手。
母親,母親。
孩童嘶聲喊著伸手拼命的抓,抓住了婦人的釵環。髮鬢散開,但這並沒有阻止婦人的腳步。
死死的攥著手裡的簪子,看著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裡的婦人。
“我想,送人禮物自然是要送自己最珍貴最喜歡。”晉安郡王微微一笑說道。
半芹的視線不由再次落在程嬌娘的頭上。
程嬌娘抬手拿出簪子插了上去,轉手將匣子遞給半芹。
“也不怎麼好看。”晉安郡王笑道,看著女子黝黑的髮鬢,原來不帶髮飾也能很好看。
“好用就行。”程嬌娘說道,一面屈身施禮。
晉安郡王還禮。
二人之間一陣沉默,晉安郡王要開口告辭的時候,程嬌娘先開口了。
“我要隨便走一走。”她說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隨便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