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是怕慶朝後繼無人呢,還是因為沈文昭和你那心頭肉處出了情分,怕他被太子給霸王了,日後不好和你那心頭肉交代?
“於公於私,臣都該說。於公,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應當說。於私,這二人都是臣掛名的徒兒,臣不論如何都不能站幹岸。袖手看著不管不問,不像話。”
“……卿信命麼?”皇帝聽了他的於公於私,沉默有時,撥出一口氣,問了一個完全不搭調的問題。
“……臣不信。”蕭煜是真的不信命,生老病死,三災八難,都是自己做出來的,或者是“作”出來的,和命不命的關係不大。
“當年我也不信,後來信了。”
當年年輕氣盛,什麼都不當回事,命算什麼,端看自己願不願爭,要不要爭。後來年歲漸長,尤其是遭逢一場宮變,幾個兒子合起來要殺爹,爹卻不忍殺了兒子,要把他們圈起來養到死。從幼年拼到壯年,到底逃不過一個命數。雲清老道三十年前送過他一卦,裡邊提到的事基本都成了真。太子這兒當然也提到過,老道說了,三十年後當有雙龍降世,一明一暗,明裡的龍當然是現在的太子,暗裡的龍呢,當然是他身邊的人。當年皇帝是不信的——一山尚且難容二虎呢,一把龍椅怎麼能坐得了兩個人?!到了如今,看看前後,再看看太子對沈文昭這份渴念,說不定把皇位拱手相讓都做得出呢!更別提什麼明裡暗裡了!
命數的事,玄之又玄,一件應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兩件應驗是趕巧,三件應驗是巧得不能再巧,那連著三十年的大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應驗了呢?不信也得信了!
“你既不信,和你說這個倒像是怪力亂神。罷,還是說一說吧,太子這事,朕不管。要問什麼根由,朕說是卜卦卜來的,你信麼?”
蕭煜想,皇帝這是扯淡呢!扯淡還扯上癮了!當爹的不管這事兒也就不管了吧,大不了旁人私底下嘀咕嘀咕,說他不是個當爹的樣子,非要扯什麼卜卦,非要往命數那套上靠,滿嘴跑活驢,哪裡是個帝王的樣子!
“臣不信。”
“好,那朕問你,太子憑一己之力,擔得起慶朝的江山麼?”
“……”
這話不好回,擱普通人家,在人家的爹面前說兒子不行,人家尚且不願意聽,何況是帝王,即便帝王肚子裡能撐船,聽得進去,心裡高不高興還另說。還是得答得委婉點兒。
“有輔弼之臣在旁,大事應當不至於出圈。”這是蕭煜能想得出的最委婉的應答了,言外之意——若是太子能“一個籬笆三個樁”地老實待著,慶朝倒不下去。
“輔弼之臣,哪有枕邊人好。”
皇帝忽然甩出這一句,蕭煜給唬著了,半天找不出回話,他就是絞盡腦汁想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然而皇帝沒有背後的意思,他認為自己說得足夠明白了,是個人都能聽得懂。
枕邊人就是枕邊人,和太子有了肌膚之親,一日夫妻百日恩,依著沈文昭的脾性人品,真被太子弄了,他跑也跑不脫,而且本身又是那號“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的人物,不怕他不盡心盡力。這麼看來,枕邊人是比輔弼之臣好。
“陛下……您這是……”
“尚文,朕管不起啊。”皇帝罕見的長吁短嘆,蕭煜擺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發覺這位堂兄近來有了老態,正是個心力交瘁的模樣。
“……”你是他爹!你都管不起,那還有誰能管得起?!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兒孫的事兒還得兒孫自個兒來,兒孫的坎兒,也非得由兒孫自個兒邁,邁得過去是造化,邁不過去是命數,卿說對不對?”
“……”
怎麼還神神叨叨的了?!
蕭煜看著神神叨叨的堂兄皇帝,實在不知從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