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披風,蹙眉舒展,隨手將一封信揚了揚,又放下。
如今陛下急召入回朝,恐怕與當前朝中大案有關,也提前去了幾封家書。
“固安郡王信中說,是原輔國大將軍手下生亂,劫持了官眷,往他們原本的駐地逃竄了,陛下令我務必在沿路向西查巡,遇見則即刻剿滅亂軍。”
廣平郡王一雙漆黑的眼睛定在掀簾的近衛臉上:
“曾川,眼下高岑、林牧二人均負傷,只有你帶了人去探查了。”
“是!”曾川抱拳領命,忽然又擔心了起來:
“可是您的傷……還是在雲州一帶找個醫館瞧一瞧吧。不然回了永安,老王妃必定掛心。”
廣平郡王收斂了眼神,猶豫須臾,頷首道:
“也好。定國公府舊部原在雲州一帶駐紮,駐守西南邊境,如果真是那一夥人劫持了官員家眷,在雲州的可能性大些。”
“那屬下護送殿下同入雲州!”
廣平郡王往簾外探了身,見滿目奇峰怪石,點綴鬱鬱蔥蔥。
“不必,你先行一步。”
“不過,”他將身子往後一靠,聽著馬車軲轆牽引著車軸“咯吱咯吱”的輕微響動,睨視著另外一封信,“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些官眷。”
曾川思忖著點點頭,“是。”
說到底,同為將領,宋隱不信定國公府會養寇自重、貪墨軍需、結黨亂政。
雲州地處西南,雖並非大朔極邊,卻也是遐州僻壤,歷有羌人擾亂邊境,好在定國公於家世代戍守,如今西南邊境也算是安寧自足。
古陌荒阡,一燈如豆。
幾間破敗的茅屋草舍中,一團篝火熄了一半。
幾個衣著襤褸的的男子站在一邊,守著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
走近細看,竟是五六個金裝玉裹的姑娘抱做一團,臉上身上滿是塵土,鮮亮的衣裳也磨破了。
邊上,還有一個仰面躺著,額頭上磕出一道紅印。
“咳咳咳,”躺著的姑娘動了動,睜開柳葉眉下一雙秋眼,撐著地坐了起來。
一個粗獷的男子乾笑了兩聲,抬抬下巴。
“我就說她只是暈過去了,瞧把你們一個個嚇的。”
姑娘們往後退了退,只有個膽大的抖著手上前,輕聲問,“子瑩?”
醒來的人撓撓頭,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又掃視了四周,不解道:“我……我這是在哪裡?”
姑娘們見她活了過來,圍了上來,又怯生生地望著幾個提著刀的男子,搖頭泣道:“我們也不知道。”
“等等,”醒來的姑娘一把攥住了邊上人的手,“你剛剛叫我什麼?”
“子瑩啊,”被她拉住的姑娘將手抽了抽,“你怎麼了?”
“子瑩?”姑娘將雙手一捧自己的臉,從額頭一直細細地探到了下巴,突然張開了嘴巴,喃喃道:“我……我不是死了嗎?”
正在此時,十來個同樣衣衫襤褸的男子推門進來,扔下了兩大個包袱。
“換上換上,趕緊換上!”又朝著守在篝火旁的六七個漢子招手,道:“咱們都退出去。”
被叫做子瑩的姑娘滿眼驚詫,伸出手“噼啪噼啪”地輕拍著自己的臉,揚聲道:“我是於景啊,我怎麼成了子瑩。”
話才出口,於景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嬌軟了起來,果真是子瑩的聲音。
“子瑩……你……你磕壞頭了,”一個姑娘翻出一套衣服,遞給了子瑩,眼中帶著同情,聲音中和著哽咽說:“我們一路被蓋在馬車裡顛簸了許多日子,想來已經離開永安城千百里了吧。”
子瑩茫然地張大了嘴巴,拼命的搖搖頭,“我成了子瑩,那子瑩呢?子瑩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