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他自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可她所犯的殺孽,他亦無法原諒。
項綺羅卻根本沒注意到父親的痛苦為難。用最後的力氣勉強撐起眼皮,她萬般眷戀地看了一眼宣長昊的俊逸面龐,低聲說道:“我還是沒能得到你……若有來世……”
尚未說完,她便低下頭去,徹底斷了氣息。
“綺羅……”項烈司痛苦地低下頭,將她逐漸冰冷的身體抱在懷裡。
宣長昊雖然深恨項綺羅,但見她死去卻並不如何痛快。她那種近乎瘋狂扭曲、不惜殺害親人也要得到意中人的所謂愛意,在令宣長昊心寒之餘,更是心驚。
他不禁想到,自己適才那些想要除掉姬祟雲、強行將明華容留在身邊的念頭,是否也是入了魔障。他不禁捫心自問,若自己也為了一己慾念,變成項綺羅那般扭曲而瘋狂的模樣,縱然當真得到了明華容,但他真的就會快樂麼?
他愛慕的是那個沉靜似水,卻又智計百出,從不掩飾銳意鋒芒的明華容。一朝折斷她的羽翼,將她禁錮深宮,她還會是她麼?
而如果真做出了這種事情,只怕他也會扭曲成連自己也不認識的人吧。那種醜陋的嫉恨,不堪的行止,瘋狂的執念……如果只能仗倚權勢,強行要求愛人留在自己身邊的話,無論結果如何,在開始時他便已經輸了,徹頭徹腦,一敗塗地。倒不如坦然放手,免得狼狽難看。
若明華容身邊還沒有那少年,若他們並非那麼親密無間,流轉著外人無從插足的默契,他定會大膽一試。但是現在,他已決定放手。她並不曾對他動心,那麼,他至少要在她面前保持最後的風度。
一念及此,宣長昊微微闔眼,斂去最後一分不捨。當再度睜開眼睛時,他已又是平日那個宣長昊,冷峻寡言,遇事果決。
他深深看了一眼明華容,剛待說話,卻聽對方搶先說道:“陛下,民女尚有一事相求。”
“你說。”
“民女已知道明守靖的下落。民女請求陛下,以國法處置他弒兄殺妻的喪行之舉,為死者討一個公道!”
……
是夜,重臣驚聞丞相白孟連大膽犯上,勾結瑾王發兵逼宮。幸有前吏部尚書之女明華容察覺端倪,大膽示警,提前請來大將軍項烈司護駕,才免卻了一場兵亂。
數日後,百官聯名彈劾白孟連,除叛逆大罪外,歷數許多罪狀,請求罷其官職,誅其九族。
同日,明華容孝衣入殿,力陳明守靖殺妻弒兄之罪,請求陛下以國法處置。
……
白孟連與瑾王的謀逆大罪已是板上釘釘,雖然其勢力龐大,糾纏錯結,但在天子的雷霆之威下,無人敢於出頭。向來被白孟連引以自得的門生遍天下,此時竟成了一句空言大話。眾臣對這二人的處置再無異議,但對於如何發落明守靖,卻是頗有爭議。
反對的大臣認為子不言父過,似明華容這般直言其父罪狀,實乃是大不孝,有違本朝以孝治國之道,應該重重懲罰,以儆效尤。但亦有人認為,明守靖所為背德喪行,人神共憤,明華容大義滅親亦不為過。
大臣們引經據典,互不相讓,辯到最後誰也不肯讓步,便一齊請求聖意裁奪。宣長昊冷冷看著他們,道:“朕是讓諸卿商討明賊的量刑,而非爭論他該不該受罰。”
此言一出,適才還叫囂著明華容不孝逆女的大臣立即把頭壓進了朝服裡,只恨自己剛才為何要多嘴。而支援明華容的大臣則是面帶欣慰,口稱聖明。
“眾卿既遲疑難決,朕便自行裁奪了:賜瑾王白綾毒酒,明賊與白逆均凌遲處死,同日行刑!教天下人看看,位列重臣又如何?這便是背信棄義、狼心狗肺之徒的下場!”
在宣長昊不高卻充滿威嚴的聲音裡,沒有人再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