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目看了看那廟宇的方向,面上神色不動,腳步卻加快了許多,未幾時,便已來到了廟宇的門邊。
那是一座早就荒廢的城隍廟,牆頹梁塌,一片破敗。
此刻,在那破敗的廢墟中,卻有一人負手而立。
那是一個穿玄色勁裝的男子,身後負了只包袱,面罩布巾,露在外頭的眉眼死氣沉沉地,兩鬢隱有華色,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灰寂的氣息。
“見過雲宗。”一俟賀雲嘯現身,那男子立時躬身見禮,語氣十分恭謹。
賀雲嘯淡淡地“嗯”了一聲,垂目看著他:“你早來了?”
“是,不敢讓雲宗久候。”那人恭聲說道,身子仍舊躬著。
賀雲嘯的面上閃過了滿意的神情,抬了抬手:“起來罷,在我面前別這麼多禮。”
那人起身之後,仍舊維持著視線下垂的姿勢,恭聲道:“上回之事,還是多得雲宗出力。”
賀雲嘯聞言,面上的神情黯了黯,搖頭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那宮裡我還是識得兩個人的。”語罷,嘆了口氣:“可惜時不我予,事竟未成,青桓與太子都脫了鉤。”
“那樣也已經很好了,至少我們留在宮裡的那些老人,還能派上用場。先生很是滿意。”那人說道,毫無起伏的語聲聽上去有些怪異,“此外,我們的另一計也是成了,如今情形正合先生心意,我家主公也可就此蟄伏下來,以免惹人非議。再者說,那一位竟打起了青桓婚事的主意,還想著往桓家塞人,此舉委實可惡。先生說,幸得有云宗相助,那一位如今與夫人離了心,他的這門心思只怕就要落空,雲宗實是幫了大忙。”
三言兩語間,卻是將此前發生的諸事都說了一遍。
賀雲嘯並未急著回話,唯視線停落在那蒙面男子微霜的兩鬢之上,眸中忽地便劃過了一絲傷感,嘆聲道:“阿烈,原來你……也老了啊。”
第820章 大國手
賀雲嘯嘆息似地說著,緩緩地走到了阿烈的身邊,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面上滿是回憶:“我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也沒比那大書房的陶案高多少,如今,你這頭髮卻也白了。”
他像是有著無限感懷,身上的氣息亦變得和緩起來。
阿烈布巾上的眉眼仍舊平平,淡聲道:“雲宗卻是沒變,武技也更精進了,瞧來仍是當年模樣。”
賀雲嘯有些落寞地低下了頭。
直到那一刻,他的身上才顯現出了這個年齡應有的暮氣,蒼老而倦怠。
再度嘆了一口氣,他幽幽地道:“為潛進桓氏,我隱忍了十來年,常人見我只會叫一聲賀先生,又哪裡會再加個‘宗’字?”
“雲宗為先生漚心瀝血,先生是知道的。”阿烈說道,向後退了半步,躬下了身子:“雲宗如今所行之事,關乎先生大計、關乎大陳氣數,委實是辛苦了。如今您又認了桓四郎為主,想來應付他也不容易。”
賀雲嘯抬手向自己的袍袖上拍了拍,面容平靜:“桓四郎為人急躁,不堪為慮,敷衍他一點兒不難。不過,他身邊那個張無庸卻是個聰明人,離……先生,還是要防一防的。”
“張無庸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罷了,有云宗在,又哪有他張揚的地步?”阿烈介面道,語氣倒是頗為真誠。
賀雲嘯倒也沒現出得意的樣子來,語聲仍舊很是謹慎:“上一回,我們將計就計,把大皇子換成了太子殿下,又利用桓府之人將青桓引去了玉瓊殿,桓四郎今日才知情,自是勃然大怒,就在方才,他還衝我發了好大的火,不過那張無庸卻很冷靜,已然想出了對策。”
說到這裡,他便將聲音壓得極低,在阿烈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復又問:“如今便要請先生的示下,此計該如何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