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兒道,“還好,和以前一樣,就是神智似乎有些糊塗,看到我來,雖高興,卻說不出什麼囫圇話。”
他說這話時,容色平靜,神態看來,竟不像是八、九歲的孩子,反而有點成人的意味。徐循聽了,亦是一時無語:這件事,她也是早就知道了,卻不好告訴孩子。小吳美人的精神狀態,在壯兒不肯去看她以後,急劇惡化,現在又和最初被關起來時一樣,已經有點不太正常了。
此人享有的機會,實在是多得足以令其餘同僚感到奢侈,尤其是那些謹言慎行了一輩子的小姑娘們,對行差踏錯過數次,卻竟不必殉葬,還一直能得人關照的吳美人,不知要有多妒忌。不過徐循即使是看在兒子份上,也只能說道,“你瞧著她還缺什麼,只管告訴我——這樣也好,想去看就自己走去看看。你若先來求我,我少不得也要去問仁壽宮,這就又把動靜給鬧大了。”
不讓壯兒見生母的命令,是皇帝下達的,要撤回也得是太皇太后級數人物,徐循並不能擅自做主。壯兒之前沒有提出來,估計也是怕這麼一提,反而弄巧成拙,太后本來沒想到吳雨兒,被他一提醒,遂下令要她殉葬。今日自出機杼,直接跑過去造成既成事實,再回來請求徐循諒解,要說是臨時起意——雖也不無可能,但卻不大符合壯兒的性格。
見養母沒有揭穿,反而多有關照,壯兒面上,不禁浮現淡淡感動,他低聲道,“那樣就挺好的了……娘——”
徐循打斷他道,“好了,不過小事而已,又何必放在心上?快去踢球吧,明日要上禮法課,又得端坐一上午了,這會兒不活動一下筋骨,明日保準坐得背疼。”
見壯兒依舊站著不動,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上前摸了摸孩子的後腦勺,又將他摟緊懷裡抱了抱,“說了沒事就是沒事的,去吧。”
壯兒這方才是露出笑臉,以難得的輕快跑出了屋子,徐循自己收拾收拾,便帶著兩個宮女,往長安宮溜達了過去。
這一陣子,只要是天色和暖,她都會去長安宮尋仙師說話——這一處畢竟是廢后退居之所,又建造在當年太后的眼皮底下,雖然只住了仙師一人,但也是樓閣層疊、山水清幽,比徐循的清安宮景緻要動人得多,兩人一道在園子裡散散步,也頗為愜意。不過今日徐循過去的時候,卻是被藕荷給擋了駕。
“娘娘先請稍等片刻,”她急匆匆地從內院出來,也有些難以啟齒,“仙師在教導長公主呢。——不如您先上園子裡逛逛,我們仙長一會兒就來。”
阿黃雖然擇定了女婿,但因父親去世,婚事便順延到了三年以後。之前打好的嫁妝,全都封存了起來,只等著三年後再辦,她如今貼著仙師居住,常受母親的教誨,就徐循所知,仙師求好心切,教她很是嚴厲,想必教女一幕,是不適合旁觀的。
既如此,她索性便連園子都不去了,溜溜達達地出了長安宮,想起點點在清寧宮裡尋圓圓玩,見天還沒黑透,便令宮人打起燈籠,想走到清寧宮裡尋女兒一道回家。
不料走到一半,卻見太后手裡牽了圓圓,點點走在身側,一行人也是往清安宮方向過來,想來也是尋她來說話的,倒是趕巧到了一處。徐循便加快腳步,迎上前行禮,“娘娘。”
太后手一擺,免了禮,“你是才從長安宮來?我還說去清安宮尋你,一道過去長安宮園子裡逛呢,結果你都逛出來了。”
國事有太皇太后把關,太后連邊都摸不到——似乎也不感興趣,至於宮務,如今也沒甚宮務要管了,太后成日裡就管個皇帝的學習,能耗費多少時間?她和仁壽宮,隔了一整個三大殿,去一次要走挺遠,再說,現在兩宮隱成對鼎之勢,她疏遠仁壽宮不常過去請安,宮裡宮外,都不會有人多說什麼,是以太后為馮恩爭取到總管內十二庫的職位以後,便和徐循一樣,時常有大把空閒,不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