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往日偏見,將個奴婢早稟報過身體不好的皇帝累成這樣,阿嬌不免有些內疚。
——她之前還在長樂宮憤憤徹兒不好呢!雖因外祖母病重,只和母親說,母親又罕見地沒順著她的話數落徹兒,反勸她一頓,到底是誤會汙衊了他呢!
陳阿嬌想著這些,不免就有些訕訕的,又嗔怪:
“既真病了,又何苦巴巴兒從宣室殿跑到這長樂宮來?再怎麼心憂母后……想說笑逗樂卻因笑話冷過頭真鬧出禍事,也只管和我說一聲,我還能不管不成?如今累得這般……”
拿袖口擦擦畢夏震額頭的冷汗,蹙眉看著那時青時白的臉色,阿嬌是真憂心。
都沒留意到話中帶出的幾分嗔怪,讓王太后的面色越發不悅。
韓嫣也懶得去理會王太后本要起身、又撫額跌坐回去的動作,只將手臂往畢夏震肋下、腿彎處各一繞,果斷起身:
“如今醫官多在長信宮輪值,我們直接過去!”
阿嬌平素膽大,可畢夏震面色青白、汗出如漿、額角更有青筋抽搐的模樣,卻真不是一般嚇人,她不免也有些慌了神。
看韓嫣拿了主意,她才強鎮定下來,將奴婢們指揮得團團轉,哪幾個先一步去長信宮報信,讓醫官准備著,還不忘特特囑咐莫要驚動了太皇太后;哪幾個又要去備著移動皇帝的東西,還不忘那遮風擋光之物……
一時連儀仗也撇下了,只就地扯下王太后極喜歡的帳幔,由高大的宮人舉著做圍帳,又搬了一張連坐榻讓韓嫣將畢夏震放下,使了十好幾個力大的宦官搬著,一路往長信宮狂奔!
可別說,阿嬌這一連串不拘小節,
雖惹得王太后氣得哆嗦,直道她“皇帝病情雖急,讓人從長信宮搬幾個醫官來能費多少時候?太皇太后便是病著,也不可能真少了那麼幾個醫官就忽然怎麼著,偏要鬧得這般,連點子禮儀都不顧了!”
又牢騷“這長樂宮可真只有長信宮才配皇帝養病?我這兒略歇歇都不成?非要這樣不顧體面規矩的”,
但說起速度,確實極佳。
長信宮中醫官才接了訊息、甚至都來不及稟告館陶大長公主、好從太皇太后跟前分出幾人來,韓嫣就護著畢夏震先到了。
館陶大長公主今兒特特拉著王太后多寒暄幾句,自然有她的緣故,只不像阿嬌以為的那般罷了。
雖然館陶對女兒是真疼愛,對王太后的態度也多少因沒能完全轉換過來、讓她覺得被輕慢了,可館陶是什麼人哪?
能和母親竇漪房一道兒,一路從文帝時期熬到景帝繼位,且有本事讓阿嬌在先帝宮中的體面更甚諸皇子,哪兒能是個沒丁點能耐的呢?
太皇太后看出不好,王太后蠢蠢欲動,館陶能忍下不滿,反過來全女兒柔順些、沒再跟著指責女婿,自然也不可能在之後特特留著王太后,只為了提醒她金屋盟約、提醒皇帝別忘恩負義。
雖然館陶真有些惱劉徹忘恩負義,可阿嬌已經嫁給他,他也當了皇帝,太皇太后更是不好了,還能如何?
館陶留王太后,不只不是為了敲打提醒劉徹,反而是為了賣好!
終歸是那麼多年宮中行走的大長公主,畢夏震這個初來乍到的還有個宮女報信,館陶怎麼可能不知道王太后要賜死韓嫣?
就連阿嬌會忽然棄了往日慣走的宮道、改走靠近長秋殿的那一條,也是館陶特特安排的呢!
她雖沒連阿嬌能那麼恰好遇上畢夏震也給算著了,卻是算準了阿嬌會遇上韓嫣,也備好了“恰好”能讓阿嬌知道王太后預行之事的奴婢在(只是沒派上用場)、更算準了阿嬌性子護短不會坐視韓嫣被毒死(這倒是算準了)……
館陶甚至連擅長解毒的(雖然鳩酒沒聽說有解藥,但醫官說是能解除許多入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