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丫鬟支了出去。兩個丫鬟出去時候把門關上了,房間裡僅剩下兩個人。
支走丫鬟的這個中年人,便是河間府最富有的地主,舉人於宣晉。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正是河間府次富,致仕的河南兵備道杜則仁。
天津鎮一府二州十六縣都在河間府內,只有四個縣不在河間府。河間府的首富,基本上就是天津鎮的首富了。如今李植強徵士紳稅賦,而天津鎮的文官們不敢對抗興國伯,一個個掛印而去。天津鎮計程車紳們,不得不自己出手對抗李植了。
於家的良田兩千頃,幾乎全是農民為躲賦役投獻而來,如果李植徵收於家的田賦,於家的產業就要頃刻間土崩瓦解。於宣晉是被李植逼到了絕路,無論如何要和李植拼個你死我活。
於宣晉壓低聲音,對杜則仁說道:“杜兵備,我試過,我買的這火龍彈能用!”
杜則仁撫著長鬚,默然不語。
許久,杜則仁才小聲說道:“於老爺,靜海縣的汪家和青縣的何家都被李植抓了,說是要誅三族吶!”
於宣晉笑道:“杜兵備擔心走漏了訊息,讓李植防備?”
杜則仁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汪家和何家出手後,李賊就十分提防。據說如今總兵府裡五步一崗,飯菜茶水先讓狗吃,再有專人吃,都沒有問題了才給李家人使用。李賊出門必穿鋼甲,帶計程車兵從來不低於百人。”
“我擔心,我們這一批火龍彈炸不死李植啊。”
於宣晉笑了笑,說道:“杜兵備不要害怕,這火龍彈是我託人從京營運來的,一旦點燃,兩步之內絕無活口。這次我們在總兵府和西門之間必經之路旁的院子裡埋伏二十個人,每人持兩個火龍彈。只要李植一去范家莊,我們就四十顆火龍彈扔出去。李植跑得再快,能有這火龍彈跑得快?”
杜則仁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於宣晉笑了笑,說道:“杜兵備,你隨我到柴房去,我現場炸一顆火龍彈給你看。”
杜則仁點了點頭,隨於宣晉到了於家柴房裡。於宣晉支走了家人僕人,親手用火摺子點燃了一顆火龍彈。只聽到轟的一聲,火光四射,那火龍彈把於家的柴房炸得一震,竟把屋頂炸飛了一塊。
看到火龍彈的效果,杜則仁臉上有些喜色,點了點頭。
於宣晉說道:“杜兵備,李植的盔甲再好,士兵再多,被這四十顆火龍彈轟炸之下,還能有命?李植一死,李家灰飛煙滅,誰會來追查我們?”
杜則仁哈哈笑了笑,拍了拍於宣晉的肩膀,說道:“好!我們幹了,炸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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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蘇州虎丘,復社的精英薈萃一堂。
復社是江南的一個大文社,由蘇州太倉的張溥、張採二人組織。復社雖然名為文社,實際上卻是江南的一個“在野黨”。社內有讀書人幾萬,財力人力驚人。復社甚至能夠控制科舉,直接決定讀書人是否透過科舉考試。
每次復社集會都攻擊“醜類”,頌揚“清正”,甚至要影響朝政。復社領袖張溥、張採二人曾寫檄文驅逐魏忠賢餘黨周秉謙,又令門人寫文驅逐當地司理周之夔,權勢甚至超過一般的地方官員,可謂江南衣冠之首。
復社領袖張溥在去年年底籌措二十萬兩白銀,賄賂朝中機要人物,幫助託病還鄉的周延儒成為首輔。此時已是崇禎十四年四月底,在張溥的活動下朝廷已經下旨啟用周延儒,只是周延儒還沒有到京城上任。
張溥一個在野黨領袖,靠賄賂扶持出一個內閣首輔,可見其影響力和手腕。周延儒復官為首輔,是復社的一個大勝利,也讓復社在江南的影響力更盛。
這一天,復社的領袖集於蘇州虎丘,卻不是為了遙執朝政,而是為了天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