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要知那時候壎大多以用陶土燒製而成,亦稱“陶壎”。而這青衣男子的壎卻是以石制,聽來更見低沉渾厚。
“嗯。。。哼。。。嗯。。。哼。。。。。。”單單一個起音,面如死人的阿醜的雙目忽然有了亮麗的光彩,這壎尋常愚蠢之人聽了自然是如哀樂入耳大大不吉利,而阿醜他懂,他只聽得幾個音符,已看見了那青衣男子滿腹的愁緒,無盡的壓力。
阿醜忽然起身走出廟門,不一會兒回來手上多了一件奇怪的樂器:長尺四寸,圍三寸,一孔上出,寸三分。那青衣男子一見大喜,他一眼認出這是篪,這女子能在片刻之間以廟外竹子做出一把篪,無疑是樂道中人。
月光蓉蓉,夜色繚繞,黑雲欲掩還蓋,青衣男子盤膝而坐,六指翻飛,嗚嗚壎響;此際,堆火繁盛,火性炎上,赤赤有越演越烈之勢,阿醜繞火而走,橫篪唇邊,聲從孔出,如嬰兒啼聲,春分之音也。
兩音相合相成,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迴腸蕩氣之意。痴痴如情人重逢,綿綿勝好友情誼,只見得流雲不動,荒廟敗壞,山風自來,鬼聲呼嘯,火焰狂撩,直印在青衣男子眼角眉梢的憔悴,他如痴如狂,閉目仰頭而上。
烽火連城,四面楚歌,這正是那楚歌《霸王卸甲》,細細聽得見霸王之軍已是軍心渙散,戰馬嘶鳴,只能與虞姬做最後的生離死別。古壎聲聲,慷慨悲涼,蒼勁雄渾。
忽而阿醜之音低低而下,進而不能成音,只能勉強偶爾穿插幾響,如閨中人泣不能言,那壎音亦隨之一變,溫溫柔柔,清捋佳人心思。
兩聲慢慢而淡,如人漸行漸遠,最後終不可聞。
一曲而終,阿醜跌落在地,他的眼中也不再見光彩,只是痴痴的看著火光,火光若落花滿天飛。
那青衣男子放下唇邊的壎,低低嘆道:“上古有言:伯氏吹壎,仲氏吹篪。這等情誼更是勝過那高山流水。”
阿醜並不言語。
青衣男子繼續道:“江湖中曾經有一對朋友喚作陽春白雪,據說他們的琴瑟之音上可扼白雲,下可笑芙蓉,我一直都羨慕的緊,不過你我今日一曲,只怕也不落於他二人之下,哈哈??痛快??”
這陽春白雪本是出自《神奇秘譜》,《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這一曲曲高和寡,正如宋玉自言:鳥有鳳而魚有鯤,瑰意琦行,超然獨處;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
這青衣男子本是世間難得的奇男子,特立獨行,平日裡他吹壎自娛,常人萬萬不能懂,今天居然能遇見一位難得相合知音,他之喜悅實非言語所能表露。
青衣男子見阿醜總不說話,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幽幽道:“或許你是個啞巴,更或許你根本聽不懂我說的話,”他輕笑了一聲,道:“這樣也好,人的話意思太多,更摻雜無數謊言與背叛,這就是天下所有是非的來源。”
“哎,天下人??今夜之前的我的心中已充滿了懷疑和絕望,我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到底對或是不對?旁人只道是我心堅硬如鐵,可我終究是人??”
“是人??便不能徹底無情,蒼天?我究竟是對是錯?”
無情劍多是有情人,正如東邊彩虹西邊雨。
他這無心之言已真真切切的說到了阿醜的心裡,阿醜第一次抬起頭看了青衣男子一眼,這男子雖天庭飽滿,神目如電,一副人王之象,只是那額邊髮際的白髮已悄悄的流露了他的疲憊和壓力。
青衣男子見阿醜看向自己,眼中充滿了同情之色,他拉了阿醜的手,輕聲道:“也許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那我們之間也永遠都不會有恩怨,如果這個江湖沒有恩怨,那麼我做的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阿醜任由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