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帶曲珂,也老是這樣笨手笨腳。喂粥的時候把她給燙過,送她上學也讓她摔過,曲珂一哭他自己都跟著疼,給她搽藥水搽得父女倆抱頭痛哭。小生命太脆弱了,能安全長大是多不容易的事,幸好她已經長大了。
只是他看不見她以後大學畢業,看不見她結婚,也看不見她帶著她的孩子。
想到這個,就覺得自己像是白活了一樣。
「爸爸。」
這一聲讓曲同秋突然就腿軟了,有點不敢回頭,遲疑著,感覺到背後有人追上來,雖然不確定,還是拉緊背上的包,逃命似的大步往前跑。
「爸爸!」
聲音在耳裡聽得真切,曲同秋跑了一段,漸漸也就跑不動了。他一貫能扛包走很遠的路,現在卻只覺得腳軟,沒法不拖泥帶水地慢下來。
步子一滯,腰就被從背後一把抱住,那股衝力讓他差點站不穩。
「爸爸!」
曲同秋喉嚨梗了一會兒,說:「妳、妳認錯人了……」
他辯解了,抱著他的人也沒有更多的聲音,只死死抱得更緊,不肯放手。他本來還等著她說些什麼,然而就只聽見背後噎住似的抽泣聲。
曲同秋自己想開口再說幾句來否認。他有許多理由不再跟曲珂見面,他「死」了,對自己是個解脫,對曲珂也不無益處。
但只說了個「妳」字,喉嚨就出不了聲,胸口起伏著卻也透不過氣來,憋了半晌,才顫抖著小聲說:「妳……妳長大了。」
曲珂「哇」地一下就哭出聲來。
牽著她走了一段,曲珂還只是哭,停都停不下來,哭得作父親的紅著眼睛,都手足無措了。「對,對不住啊,是爸爸不好……」
他知道她的委屈,他自己也覺得愧疚,沒有作父親的會裝死,連女兒都扔下來不要的。
「妳過得好不好?妳任叔叔呢,他對妳好不好?」作父親的實在太心疼了,忙去兜裡掏那些東西:「這個,這個是爸爸買給妳的,看……」
曲珂哭了半天才慢慢緩過來,眼睛腫得都睜不開,曲同秋在半天找不出紙巾,只能伸手替她擦:「別哭了,唉,妳看,這樣傷眼睛的……」
曲珂抽泣著說:「我不是又在做夢吧,爸爸。」
「不是……」
曲珂還在抽噎:「我老做這種夢,等下醒了就知道不是真的了。」
曲同秋忙抓緊她的手:「不是,妳看,爸爸手是熱的,夢裡不會是這樣的。」
父女倆回到他現在住的地方,屋子窄小破舊,還好收拾得乾淨又整齊。曲珂這一年也是過慣了好日子,但坐在曲同秋端給她的椅子上,四處張望,就顯得很快活。
「來,喝點水,」曲同秋忙著給她張羅,「白水會不會太淡了?要不要加點糖?餓不餓,我這還有點餅乾,要不我去給妳煎個蛋?」
曲珂邊吃邊還在說:「爸爸,我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吧。夢裡雞蛋也會焦掉嗎?」
曲同秋都有些羞赧了:「當然不會……」
吃過東西,父女倆靠在一起坐著,彼此都鎮定了一點,沒一開始那麼混亂了,在這陋室的心酸裡生出點幸福來。曲同秋的手被曲珂抓著,攤開來看那手心裡的繭,她說:「爸爸,你是不是過得很辛苦啊。」
「也沒有……」
「不過沒關係,以後我會養你的。我已經會賺錢了。」
曲同秋有些吃驚:「是嗎?妳在打工嗎?功課和身體要緊,零花錢夠的話,打工什麼的就不用了吧。如果不夠,我這裡也有……」
「不是打工哦,我有在投資,我已經賺到第一桶金了呢。」
曲同秋目瞪口呆:「啊?」
「真的,用你留給我的存款,現在翻了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