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婉氣息一滯,而身後的於永有什麼說什麼竟然也不怕她,她見孫瑜心急,自然不與於永多說,當她一身華服走到那間窗門窄逼的牢室只看到的是一個白髮蒼蒼衣衫襤褸的老人之時,在後宮沉浮多年的孫婉心頭一酸,在她心中微黯高大城府至深的父親竟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她微微定定神,一時間竟有些不忍。
牢裡雖然環境不好,但是看得出來,孫瑜的這間卻是派人打掃過的,此刻的他正靠在一床灰敗的棉絮上,本事在閉目小憩,聽到聲音睜開眼一看竟是孫婉,平靜的眸子當即深了一深。
“於大人可否讓我父女二人單獨談談?”
於永聞言開啟牢門再拜一拜便退了下去,孫婉抬步走進去,深深叫出一句這麼多年都沒有喊過的稱呼,“父親。”
孫瑜冷淡的面色一軟,睜開的雙眸再狠狠一閉,“我告訴過他們,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要去找你,現在竟然是你來看我,想必外面已經沒有辦法了。”
孫家在燕京城中的大氏族,孫瑜更是從小到大一帆風順終於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他何曾受過這般的待遇,孫婉看著孫瑜蒼涼的模樣終究心有不忍,“父親,皇上這一次鐵了心的要查你,德王的眼睛更是分毫不會放過你,你的那些門生這麼多年來身上早就不乾淨,這個時候能怎麼來幫你。”
孫瑜聞言卻是沒有接這個話頭,轉而一問,“阿卓還好嘛?”
孫婉心頭一抽,本來擔憂的面色瞬時多了一份冷漠,“此事本就是阿卓的錯,您現在自身難保竟然還要問他,皇上既然連您的不打算輕饒,阿卓會好到哪裡去,刑部的已經重新給阿卓定罪,只怕還是判的斬刑!”
孫瑜深吸一口氣,面上是一股子沉鬱的暗色,他雙手微微顫抖的覆在床沿上,似乎在強忍著什麼,孫婉將他的悲痛看在眼裡,嘴角冷冷勾起,“父親,阿卓是您的孫子,長卿難道不是嗎,就算沒了阿卓,您還有長卿啊,並非是我不救阿卓,實在是——”
孫瑜睜眼,眸子裡的沉暗背後是一片冷漠,“你哥哥去得早,就這麼一個兒子,亦是我孫家的獨苗,當初我去鍾粹宮求你,你竟然如此狠心直接不管不問,若非你如此,我又如何能鋌而走險鬧成現在的局面呢。”
聽到這話孫婉面色泛起一絲苦笑,“果然,您是要怪我的。”
孫瑜轉過頭去,“阿卓是我的孫子,長卿,他是太子,現在還會稱我一聲外祖,可是將來呢,他畢竟是公孫家的人,而不是孫家的啊,婉兒,你也是一樣的。”
孫婉眸色抽緊,孫瑜的話她如何不明白呢,當初會在父親膝下撒嬌的乖女兒一朝入宮,心中就只有權勢皇寵,曾幾何時看著寵愛自己半輩子的父親在自己膝下行跪拜之禮時竟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負疚,這深深的宮闈,早就讓她的心變冷變硬了。
孫婉眸色幾變,自從冠上公孫的姓氏,自從坐上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她有太多的逼不得已,不僅是後宮妃嬪逼她,不僅是皇帝朝臣逼她,連她自己也不放過自己,當她踏上哪一條路的時候,她告訴自己,不能後退,一步都不能。
她都能對自己這般殘忍,更何況是旁人,可是此刻,她只覺得淒涼,沉默良久,孫婉抬頭看著孫瑜道蕭索的側影沉沉道,“父親,女兒不能保阿卓,卻一定會保住您,您等著我。”
話音落定孫婉朝著孫瑜行的一禮便出了牢門,孫瑜看著孫婉的背影沉沉一嘆,風窗透過來的一卷光暈落在了他的身上,這位一身榮耀的權臣,最後,竟也不過如此。
於永正站在走道里等著孫婉,看見孫婉一臉冷色的出來便迎了上去,“皇后娘娘。”
孫婉看於永一眼,斂盡適才紛紛亂亂的所有表情,“今日多謝於大人,於大人年輕有為,依本宮看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