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樓抬起左手掀開車簾,黑亮的眸子透出兩分幽深的光,遠處墨藍色的天幕之中一顆星子也無,此時正黑沉沉的壓在那帝宮之上,饒是如此,此時此刻那宮閣之間通明透亮的燈火仍是貴胄絢爛的使鬼神相敬,蕭玉樓眸光微沉,復又落在那巍峨城樓上,高高的城門上兵甲盡立,各個都是執銳披堅,好一副天家之勢,馬車漸漸的趨近,宮門半啟,遠遠地便能看到帝宮之內的燦若朝陽的燈火,可更多的,卻是斬斷視線的高高宮牆。
馬車行進高大牆洞之下,蕭玉樓抬起的左手緩緩放下,她的眉心蹙起,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空蕩蕩的右邊衣袖,絲滑的錦緞在她掌心之中熨帖無比,可她的心間,卻好似有利刃相割,她緩緩地深吸一口氣,閉上眸子,再睜開之時馬車已經上了光明大道,宮燈一盞盞的將這一條宮道裝點的盛大而肅重,隔著一層湖綢的馬車窗簾,蕭玉樓甚至能感受到這座佇立了幾百年的宮殿那混若天成的迫人帝氣,蕭玉樓垂眸,手中多出一方雪白絹絲,其上一行娟秀小楷映入眼中,字跡濃黑卻未暈染,正是先朝大梁堪比上好宣紙的“一斛珠”,柔滑的絲緞在指間纏繞,略帶冰涼,蕭玉樓唇角微抿,毫無表情的眼底閃過兩分陰鷙。
清涼臺乃是皇家行宴常用之所,有花廳殿閣無數,此次因為那東周來使有靈物送上,宸帝便准許了其與清涼臺之中搭建表演所用露臺,而整個夜宴之地也移向了一處空曠庭院之內,整個院子正北面搭有階梯高臺,高臺之上設金案,乃是帝后之位,高臺之下又設有左右兩列席位,分別是東周來使與曦朝臣子之位,而在高臺正前方的庭院正中,有一方圓形的露臺,露臺以紅木搭起,四周以憑欄圈住,正對帝后之位的一方有階梯,露臺之外更有一圈圈的金色綢緞卷繩相圍,遠遠看起來金色耀眼高臺華貴,給人以無上雍容之感,端的是皇家手筆。
東周來使到來之時宴上已有數位曦朝臣子落座,靖王、東海王、南樂王及中書門下兩府重臣皆在此處,挑眉看去,竟全都是位極人臣的天子近人,東周來使以伊水為首之人見此場面心中自然滿意,在宮人引領之下進了這大宴之所。
此刻帝后未至,靖王與東海王齊齊相出迎接諸人,伊水滿面笑意,雖則樣貌讓人看著不甚習慣,然其行至之間禮數皆與中原相同,自然極快便與諸臣融洽相交,多日來,來儀館之內每日都有禮部之人前去探問,然而不論是如何相談,禮部諸人也沒能將這東周國瞭解個一二分來,此時此刻,諸位臣工都有意想知道的更多些,乃是這位伊水雖然有禮有節,口風卻極緊,一來二去曦朝仍是不甚知那東周底細,蕭玉樓身著紫袍站在整個來使隊伍的最後,微斂著眸子並不說話,只是不時的拿眸子在這場子周遭掃過。
這庭院之內本是花木蔥蘢,乃是為了賜宴專門整飭,此刻庭院四周都是玲瓏樓宇,迴廊之上掛上了層層紗帳,環繞著將這場子圍了起來,樓宇之上皆是燦然燈火,如此一來將這場子裡也映照的分外燈火通明,露臺之下,宮中樂師舞姬正在獻技助興,低低絲竹飄渺,寸寸綃紗撩人,可是滿場之人只怕沒有一人的心思在這樂舞風光之上。
伊水紫袍加身,碧眸幽幽,唇角帶著讓人信服的笑意,“東周國立國與中原相差無幾,然則我國卻不比中原強盛富庶,由此這番前來才動了與曦朝結好之意,我東周非在下一言可以概之,將來等諸位榻上我東周國土,自然便能知曉一二。”
一身天青色蓮紋錦袍的夏侯非白眉間滿是疏朗潤透,眉眼微動便有碧天水色漾起,直叫人看得心中松透,可此刻,他聞言只是淡笑不語,旁裡站著一身雲緞蟒袍的万俟殊也未曾多言,他淡淡的彎著唇,面上一副超然萬物勝券在握模樣,倒是底下的各位臣工們,諸如衛忠、秦允、宋柯等人卻都是略帶幾分疑惑,伊水見眾人如此顏色,眼底閃過兩分笑意,卻聽到夏侯非白揚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