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汁兒,也難怪要肚餓了。
再吃一塊吧!反正祭品多得數不清,她跟潮神討塊餅止飢,就一塊,她胃口頂小,吃得不多的……腦中剛有了計較,藏在袖裡的指再度伸向缺了一小角的壽龜尾巴,正要故計重施,驀然間,一隻粗獷的大掌也不知打哪兒生出,忽地捉住她的柔荑。
“呀啊!”她驚呼一聲,綢傘陡抬,訝然的雙眸在瞬間望進兩汪深瞳中。
那男子的目光帶著戲謔,黑黝黝、亮晶晶,正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你、你幹什麼?放開啦!”她一十八歲,已是大姑娘家了,教一個陌生男子握住了手,心如何不慌?
男子膚色極深,像是長年在太陽底下曝曬的結果,黑髮抓起一束隨意綁在腦後,寬額挺鼻、濃眉深目,在左眼角下方的顴骨上有一顆殷紅的桃花小痣,格外惹人注視。
見他但笑不語,她心中更急,扯了幾下沒能掙脫,出口又道:“快放開!再不放,我、我要喊非禮了!”
聞言,男子笑得露出白牙,“好啊,這世道是怎地回事?打人的喊救命,當賊的倒兇起捉賊的啦!”
姑娘臉蛋微赭,先是心虛一陣,隨即寧定下來。她瞪著男子,聲音清脆地道:“誰說我當賊了?你別含血噴人。”
他眉挑了挑,燦光刷過兩瞳,“嘖嘖嘖,嘴角都還留著餅屑,想賴呀?”
“你……”她香頰鼓起,想擦淨嘴兒,硬是給忍了下來,只咬咬唇,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我吃的是自個兒家裡的東西,不成嗎?要你來管!”
他眉挑得更高,似有幾分訝異,瞄了眼豎立在桌邊的、以供辨識的名牌。那上頭寫著獻祭的人家,為的是在慶典過後,方便各家前來收拾祭品和牲禮,免得紊亂間,這家不小心取了那家的烤羊,那家沒留神又抱走這家的乳豬。
“你是海寧鳳家的姑娘?”他移回目光,重新落在她秀容上。
鳳寧芙瓊鼻輕皺,潔顎一揚,“正是。你再不放手,我、我便喊人揍你了。你想清楚,鳳家若想將誰往死裡打,在這地盤上,就連……連官府也要睜隻眼閉隻眼。”
她這話,倒說得不假。
鳳氏家族是海寧望族,早先也是養蠶人家,後來接連出了幾位經商能手,漸漸奠定家業,繼而大舉收購浙北平原的農作和特產,利用水運之便,將貨物一批批往內陸銷送,活絡了整個通運。
除此,鳳家在江湖上亦頗具名望,倒不是有什麼驚人的武藝流傳後世,而是近幾代的主事人物胸襟開闊,熱衷於結交各門各派的朋友,再加上與位在開封的“年家太極”有世代情誼,因此“海寧鳳氏”的名號,在江南、江北一帶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然而,自鳳寧芙懂事以來,鳳家族眾盡成眼線,密密地散佈在她生活周遭,美其名,眾人是為了護她周全。
這些年過去,她從一開始的反抗到如今的認命,可偶然時分,那溫馴底下的任性也要抬頭,要不,她今兒個也不會大膽地偷溜出府,躲在送來祭品的鳳家馬車裡,即便晚些教人發現,又得受阿爹鳳聚來的責罰,能出來透口新鮮氣兒,那也值得了。
尋常時候,鳳寧芙是不會仗著鳳家的勢頭在外頭耀武揚威,此刻雖對這陌生男子出言恫嚇,卻說得紅潮滿面、結結巴巴,氣勢倒去了五分。
男子那濃眉放低,他先是玻�鷀�浚�齠�派�笮Α�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鳳寧芙緊緊抓住傘柄,微透著不安。
這一時分,駕車送來祭品的幾個鳳家家丁們全擠在觀潮的人群裡,她就怕男子笑聲過響,要引來注意。
他忽地大掌一鬆,放開姑娘家的嫩手,一時間,鳳寧芙還以為自己的恫言生了效用,接著卻聽他笑道:“小姑娘,旁人顧忌你們鳳家,我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