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用了茶飯,再次出城,奔向三觀庵。這一回,他以極隱秘的動作,掩入庵中。
精舍中,亮出了燈光,可是不聞人聲,也不見人影。
整整伏伺了一個更次,他實在忍不住了,飄身而出,以鬼魅般的身法,閃電般掠入屋中,如果有人,當無所遁形。
但,事實使他冷了半截,房中什麼也沒有。
燈火決不會不點自燃,人呢?,又走了?
不錯,對方是在故意躲避自己,不必加以任何解釋了。
為什麼呢?
令狐玉把心一橫,守到夫亮吧,是人是鬼,總得現身。
心念之中,吹滅了暗間裡的燈火,和衣躺在床上,他決定在這裡過夜。突地——窗外傳來一聲淒涼的嘆息,幽怨、低沉,顫人心絃。
令狐玉心頭一震,這聲嘆息,分明發自女人之口。
令狐玉閃電般下床,穿了衣服出去,銳利的目光,四下掃掠,但見風搖樹梢,銀河耿耿,哪有半絲人影。
莫非真的是鬼狐之屬?想到這點,不禁心裡發毛。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彈身繞著庵牆搜尋,以他的目力聽力,十丈之內,可辨飛花落葉,內外共繞了兩匝,一無所見,只好沮喪地折回精舍。
“呀。”只在片刻工夫,對方已入房重新點燃了暗間的燈火,看來對方並未離開,但卻無法發現,她匿身何處呢?
是人?是鬼?是狐?
他記起在茶樓中那姓方的漢子說過的話:“自從兩個小姑子上了吊,時常鬧鬼,”莫非是那兩個上吊的小尼姑冤魂不散?但看這精舍的情況,是有人住,決不是鬼,所謂鬧鬼,是江湖上摒擋生人侵擾的一貫手法,毫不足奇。
如果那發嘆息聲的女子在有意戲弄自己,她的身手必非泛泛,否則不可能逃過自己的耳目。
問題的癥結,在於牆上那襲染有血漬的儒衫,即使是巧合,並非屬於拜兄,但真的是男人穿著之物,而房裡擺設的顯示,住的是女人。
這謎底非弄明白不可。
他坐在窗邊桌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突地,庵外傳來陣陣人喊馬嘶之聲。令狐玉又是一驚,舉步出房,掠上院中一株高樹,只見近百的人,包圍在這庵觀的四周,燈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晝。
這是什麼回事?
一個精神矍鑠的花甲老者,與一名肥頭大耳的道士,在十幾名勁裝武士簇擁下,進入前院,在院地中央停住。
那老者狐疑問道:“道長,世間真有所謂狐鬼?”
那老道點頭道:“當然。”老大不小一把歲數,胡說八道起來麵皮一點不紅。
“目前該如何辦?”
“貧道業已庵外四周施了魔法,狐精絕難逃遁,貧道現在就作法制狐,然後舉火焚庵,永絕後患,也算報了公子之仇。”
令狐玉恍然而悟,原來是為那莊少爺報仇來的,那老者當是莊老太爺了。可笑這老道說得煞有介事,令狐玉倒想看看他如何作法自園其說。
夯漢們七手八腳,在庵前設起香案,個個一臉怕意。
老道披髮仗劍,口中唸唸有詞,繞著香案步罡踏斗,不時焚上一道符,搖幾下銅鈴,裝神弄了一刻鬼,陡地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花甲老者急問道:“道長,如何了?”
老道束髮收劍,大聲道:“狐精已被法力所制,我們退出去,下令焚庵。”
一行人一窩蜂朝庵門擠去,連香案也顧不得撤了,似乎怕那狐精未曾死透,蹦出來捉人。
令狐玉忍俊不禁,正笑那老道胡說八道,卻突見那老道怪叫一聲,砰然撲倒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亂舞,似乎他道法不濟事,反倒著了狐精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