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為那些痛苦回憶而緊張的少年在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後失了神。
他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看的小姑娘。
他自小乞討,見過形形色色的眼睛,其中不乏比陸知鳶還好看的。然那些眼睛看向他時全都是嫌棄的,厭惡的,恨不得將他一腳踹走的,唯有這雙眼睛是好奇的。
不是對於他小乞丐身份的好奇,也不是對他所經歷的那些痛苦的回憶好奇,而是對蟲子鑽進鼻子裡的這件事本身好奇。
她的眼睛裡沒有任何雜質。
一陣風吹來,聞見了從陸知鳶身上傳來的甜絲絲的香味兒,有點兒像街頭的桂花。
少年有些不自在,往後撤了撤。
“對不起,是我嚇到你了嗎?我就是好奇。”陸知鳶蹲在他跟前:“我跟我師傅學過醫術,剛剛為你診脈時發現你的脈象有些古怪。我想救你,需得弄清楚你的病因。我估摸著,跟鑽進你鼻子裡的蟲有關。”
少年看向自己的手。兩個手腕都是黑漆漆的,上面還有醜陋的傷疤。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可這就是這麼一位富貴人家的小姐為他把脈,送他小肉乾,還要救他的命。
少年覺得胸膛裡鼓鼓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溢位來。
陸知鳶歪著頭看他,見他不吭聲,舉手發誓:“我是真的想救你,不是看你笑話。你說跟你一起被抓的還有別的乞丐,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在那個村子裡?”
少年深吸一口氣,看著陸知鳶誠摯的眼睛道:“沒有感覺。”
“什麼?”陸知鳶一時沒反應過來。
少年道:“蟲子鑽進來時沒有感覺。”
陸知鳶輕哦一聲,快速道:“因為頭疼,你們感覺不到被蟲子鑽進鼻子或者耳朵裡的疼痛。”
少年想了好一會兒,慢慢地搖了搖頭:“不全是頭疼,吸入那種煙後我們動彈不得。”
懂了,麻痺。
陸知鳶的眼睛亮亮的,看得少年禁不住嘴角上揚,死裡逃生的那種緊張和焦慮蕩然無存。
就那麼突然的,他不怕死了。
“那些蟲子很古怪,它會把活人變成怪物,我可能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感覺腦袋裡有東西蠕動,少年輕輕地拍了拍頭:“蟲子,是蟲子,它在我的頭裡。”
陸知鳶扒開少年的眼皮看了下,因為充血,少年的眼睛逐漸變成了紅色。
陸知鳶學過醫術,但僅限於中醫和常見的外傷以及包紮,像開顱這種手術她做不了,也沒有條件做。可除了做手術,她不知道該如何將少年腦袋裡的蟲子弄出來。
眼睜睜看著一個人以這樣痛苦的方式死去,尤其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陸知鳶心有不忍,她頭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明明可以做些什麼,但卻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幾乎是一瞬間,謝朝雲就讀懂了她臉上的情緒。她走過來,將她抱緊懷裡,準備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讓她不要去看那個少年。
少年頭疼欲裂,卻還保持著幾分清明,他掙扎著,去拽陸知鳶的衣角。陸昀怕他失控傷害陸知鳶,趕緊抓住他的手。
少年明白,他沒有怪罪陸昀,而是掙扎著說出最後兩句話。
“小肉乾很好吃。”
“蟲子在頭裡,砍掉我的頭,我不想變成吃人的怪物。”
說完這兩句話不久,少年的四肢開始詭異的扭曲,那畫面,就想陸知鳶在現實世界的電視上看到的喪屍一樣。陸昀怕他傷害陸知鳶,正在想辦法制服。陸知鳶拔下拴在馬背上的劍,瞅準時機,手起劍落,直接砍下了少年的腦袋。
因為不知道那些詭異的蟲子藏在哪裡,揮劍時,她注意了一下角度,沒讓少年的血濺到他們任何一個人身上。
她沒去看少年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