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大如注,狂風捲著樹枝拍打在窗戶上,屋脊上。窗內,燭火被鑽進來的風吹得飄忽不定。陸知鳶拿出紙筆梳理線索。
先皇子嗣單薄,除皇帝外,還有個私生子。
私生子是皇帝與一位官夫人所生,這位夫人的夫君極有可能是當時的一位新科狀元。
狀元攜夫人進宮參加宮宴,未曾料到宮宴上危機重重。
宮宴上的酒沒問題,菜也沒問題,從做飯的後廚到前殿的宴席,需得經過重重檢查。宮宴結束,有人提議去後花園賞花,這個提議之人絕非尋常之人。
若是沒有背景的,不得寵的官員,他的建議不會被採納。若是有背景的,得寵的官員,他的提議會被認為與後宮有牽連。尋常的官夫人也不會提。提出這個建議的一定是宮裡的人,是先皇帝的后妃,且在先皇帝跟前頗受榮寵。
陸知鳶猜測此人是當時的寵妃,後來的太后娘娘。
先皇帝身邊的太監後來成了太后娘娘宮裡的掌事太監,他與太后娘娘的關係一定非同尋常。結合顧安的描述,陸知鳶認為先皇帝出現的症狀不是酒醉而是微中毒。
問題出在宮燈上。
宮燈不僅外觀更為華麗,后妃還會根據個人喜好在上面撒上金粉或者香粉。金粉只有貴妃以上的嬪妃才能使用,香粉倒是司空見慣。
將藥粉混在香粉裡,經由火燭炙烤或者風吹散出去。中招者一定是距離燈籠很近的人。掌燈宮女多是由皇帝信任的貼身太監挑選。先皇帝中招定是太監和太后娘娘為了彼此的利益聯手。
宮殿是先皇帝隨手指的,但通往宮殿的路是太監領的,先皇帝進入宮殿是被人算計好的。意外是那位狀元夫人。
狀元夫人是被人設計的,設計她的人定然不知道先皇帝這邊的事情,若是知道,定然不敢妄動。
中招的先皇帝和被人設計的狀元夫人陰差陽錯做下了不該做的事情,這樁醜聞,被宮裡壓了下來。
新婚妻子被天子欺辱,新科狀元敢怒不敢言。狀元夫人有苦難言,進退兩難。就在他們不知如何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時,狀元夫人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孩子不是狀元的,是先皇帝的。事關皇嗣,無論是狀元還是狀元夫人的孃家都不敢隱瞞。失去清白是小,謀害皇嗣是大。他們將此事告訴宮裡,交由先皇帝決斷。
他們一定是考慮了很久,才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明著,狀元與狀元夫人因赴任之事和離,實則是狀元夫人懷了皇嗣,不便再與狀元同行。將狀元外放到邊陲之地,也是因為皇室要遮掩這樁醜聞。
明著,狀元夫人被孃家送去鄉下莊子,實則是被送去了皇家別院安胎。
狀元夫人一定是被迫的,沒有人想要給不喜歡的人生孩子,皇帝也不行。她本是令人豔羨的狀元夫人,她的夫君前途無量且與她感情甚篤。她本是正妻,本可以生下與心愛之人的孩子,卻因為一場宮宴失去了所有。
她的死,既是皇家的容不得,也是她自己的不想活。
狀元夫人死後,她的孩子被接進宮裡,由先皇帝派人撫養。依著皇家普遍的做法,他會將這個孩子記在某個妃子名下,讓他成為擁有合法身份的,名正言順的皇子,然他卻只被記在了一個宮女名下。
是誰容不得他?
當然是太后,她不允許有人跟她的孩子爭奪皇位。
說服皇帝的理由很簡單,孩子的生母死了,生父還在。
甭管太后當時做了什麼,這個孩子在皇家的處境與她在侯府的處境一樣沒有名正言順的,合法的身份。他與皇帝一同長大,卻只能以伴讀的身份。
好在皇帝並不介意他的出身,與他感情甚好,而他待皇帝也如嫡親兄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