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門那略顯昏暗的公堂之上,劉文昌正襟危坐,手中的案卷被他一頁頁翻過,神情愈發凝重。待他仔仔細細將案卷通篇看完,眉頭已然緊緊皺起,心中存著好幾個疑問之處,當下便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知縣蒲寧。蒲寧見劉文昌發問,趕忙挺直了腰桿,一臉恭敬。劉文昌指著案卷裡幾處關鍵地方,逐個問詢,聲音沉穩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蒲寧呢,不敢有絲毫怠慢,一一做了詳盡的補充說明,言辭鑿鑿,語氣篤定,在他看來,這案子人證物證都已蒐集齊全,下毒害命的罪名板上釘釘,那包翠花被問斬,著實一點兒都不冤。
劉文昌卻沒就此打消心中的疑慮,他決定親自去走訪一下包財。一路上,往昔熱鬧的街道此時顯得有些冷清,等到了包財的點心店前,景象更是落寞。店面雖然還勉強維持著開張的狀態,可門庭冷落,稀稀拉拉的幾個路人路過,也未曾有駐足進店的打算,整個店鋪籠罩在一片生意蕭條的氛圍之中,看樣子,等待它的最終歸宿也唯有關門大吉了。劉文昌剛踏入店門,包財便迎了上來,臉上滿是疲憊與滄桑。待坐定之後,包財的講述和之前案卷所呈現的內容明顯不同。他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後情緒激動起來,著重強調當初呂福把借據故意寫成合約,那行徑分明就是早早挖好了坑,就等著自己懵懂無知往裡跳。索要二百兩銀子的時候,那醜惡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為的就是把包翠花弄到手,這一系列操作,從頭到尾都是呂福在處心積慮、有預謀地進行著。
說起後來的事,包財更是紅了眼眶。如願以償得到包翠花後,包翠花哪能就這麼乖乖認命,自然是激烈反抗過的。可那呂福實在是心狠手辣,動輒就以包家老少的性命相威脅,包翠花一介弱女子,又怎能眼睜睜看著父母受苦,最後只能滿心無奈與悲慼地妥協了。好在日子勉強平穩地過了一陣子。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呂胖突然暴斃,這本就是他自身的毛病所致,和包翠花毫無關係。他們如今指控是包翠花下毒毒死了呂胖,可那些所謂的證據,在包財看來,統統都是偽造的。包翠花一直在點心鋪裡幫忙,成天圍著點心的製作打轉,從來就沒管過呂胖的伙食,又哪來在食物裡下毒的機會呢?而且,她也從未到藥店買過什麼毒藥。再說了,呂胖剛得病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中毒該有的症狀,是拖拖拉拉過了好幾天後才嚥氣的,這期間好幾個醫生都來瞧過病,可從來沒有哪位講過是中毒的情況。所以,在包財心裡,這所謂的中毒死亡,明擺著就是有人蓄意加害包翠花。
劉文昌靜靜地聽著包財的講述,心中暗自思忖,突然,他腦海裡靈光一閃,想起那份遞上來的狀紙,文筆犀利條理清晰,寫得著實不錯。他琢磨著,這個幫忙寫狀紙的人,說不定知曉更多隱情,於是便開口問包財狀紙是誰幫他寫的。包財愣了一下,隨即說道:“狀紙是巾子山書院一個先生幫忙寫的,他叫包圖,是本家堂叔。”
得了這關鍵資訊,劉文昌一刻也不耽擱,當即馬不停蹄地趕往巾子山書院。踏入書院,書墨香氣撲面而來,一番打聽過後,他順利找到了包圖。只見這位包圖先生,身形清瘦,眉宇間透著幾分儒雅之氣,又夾雜著些許鬱郁不得志的落寞。原來,他本是個落地舉子,多次科考卻屢屢不中,仕途之路就此斷絕,後來才被聘為這書院的先生。經過一番交談了解,劉文昌知曉包圖為人剛正不阿,生平最愛打抱不平,對那些權貴更是沒什麼好感,從不屑於去結交攀附。雖說他學識極為淵博,可在這講究人脈關係的世間,終究還是不得重用,這麼多年來,也只是在這書院當著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包圖見劉文昌誠心相問,也毫不避諱,當下直言不諱地告訴劉文昌,這一切的背後,全是呂福的陰謀詭計,包翠花死得實在是冤枉。雖說目前並無確鑿證據能證明呂福買通了官府和相關證人,可只要官府肯認真去徹查一番,必定可以把事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