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那燈籠中黃色的火苗忽而轉成藍色,長亭在黑夜中伸手捻滅了燈籠中的火苗,從中取出顆珍珠似的小珠子。
回頭看了眼暈倒在地被撞得滿鼻子血的何大少,只覺得耳邊清淨不少,猶豫了一下他倒在這兒會不會凍死。
最後還是很好心的拂下一層枯葉給他鋪上,才走過倒地的人身邊。
院牆雖然被撞掉了層灰土,依然高聳牢固,長亭走到面前腳步沒有停留,直直穿了過去。
院牆殘破不堪,裡院的屋子更是家徒四壁。
走過雜草叢生的院落,看到屋窗內點著晦暗的油燈。一位年輕男子跪坐在木床前滿心焦急,床上躺著一個半昏迷正發著高燒的老人。
屋內長期潮溼留下的黴味並不好聞,長亭現了身形立在屋前遲遲不進,倒不是因為聞不慣屋內的氣息。
正對大門的牆上掛了一柄弓箭,是一般獵戶拿竹子刻成彎弓,那種最普通的樣式。旁邊短翎箭已經用得有些發黑,唯獨箭頭上一點玄鐵在月光下發著幽幽寒光。
這個東西射穿皮肉的感覺即使過去幾百年長亭依然記憶猶新,冰冷的箭頭穿透過身軀,彷彿一個無窮的黑洞,能感覺到身體的熱量正在被它吸走。
疼,很疼,雖然只是手臂被刺,卻能感到五臟六腑都被牽動得劇痛無比。
這還不是最致命,眼前聳立的樹林開始傾斜模糊,她聽到身後漸漸響起的腳步聲,像是戰時敵軍奪命的鼓錘聲。
“在那裡!抓住他!”那聲音彷彿就在耳旁。
那時長亭還不理解。
為什麼?
為什麼在這漆黑的樹林中,自己明明隱藏得這麼好卻會被追蹤得如此緊密?
只聽到又是一發弓箭破弦的聲音呼嘯而近
“啪——”是瓷器撞擊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把一屋子的人都吸引過來。
長亭回過神看到面前木門旁邊站了個婦人,看到自己立在門前,驚慌得沒端住手裡的藥碗。
屋內的年輕獵戶聽到聲響一瘸一拐走出來,先是愣了一秒,轉頭看到屋簷下也掛著的那盞燈籠,其中火苗已是轉成幽幽藍火。
心道那個傳言竟然是真的,原本已經心灰的獵戶控制不住欣喜的表情,忙帶著妻子一同跪了下來。
聽聞民間傳聞人死後的冥界有一垠月閣,前世輪迴時若有幸得到一顆塵珠,這輩子金銀財寶、官職權位任何東西都可以用塵珠許願,必有一位冥界的大人來實現心願。
至於這塵珠怎麼得,就說法百千了,最終的說法成了全看閻羅大王的心情。
這傳說傳得邪乎,有人說見過,也有人不信。他也從母親那兒得知自己出生時嘴裡含著顆珠子,原本想把它賣了,這珠子就丟了。
眼下正一家老小心中迫切,那珠子又突然出來在了家中。
卻見這位冥界來的大人正冷著臉,立於屋前不再往前,心下惴惴惶恐,不知劍走偏鋒把冥界的人引來到底是福是禍。
長亭向來眼色敏捷,收起眼中一閃而過的狠戾,沉聲緩緩開口:“是你放的塵珠?”
“是……”獵戶心裡沒底,聲音也跟著弱了下去。
屋內傳來一陣咳嗽聲,眼前的獵戶和妻子剛想起身,又一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敢動
我看起來也沒有很可怕吧?
長亭見他們那樣子有些許無奈,卻不知道方才那些遙遠的思緒浮現時,自己臉色陰狠,還充斥著滿盈殺氣。
獵戶再一抬頭,卻看到眼前女子已然是清清淡淡的氣質,剛才壓迫的殺氣也已經散去。
長亭微微一低眸,獵戶房中那彎弓箭應聲斷成了兩半。
這種東西就該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去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