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行家,但篤定桑榆的作品都是谷知春畫的,是不是過於武斷了?”
蒲飛:“府君您有所不知,不是我們妄言,只是谷知春的畫,屬實是太有辨識度。”
說話間,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憑記憶學了幾個谷知春經典的覷眼動作。
季明月頭一歪——這動作很是熟悉。
“對對,”楊雲昊也一拍腦門兒,“我記得他之前畫了幅向日葵,構圖筆法不服不行,就是顏色不太對,是……”
“灰色。”
“灰的?”
連海和季明月異口同聲。
蒲飛:“小道訊息說是黃藍色盲,挺罕見的,但谷知春從來沒承認過。說實話我活了那麼多年,也只見過他一個人有這毛病。色盲學畫,就像聾子彈鋼琴,瘸子練短跑,哪怕天才,也不禁讓人可憐可嘆。”
楊雲昊混娛樂圈,四捨五入和藝術沾點兒邊,此刻也頗為共情地點頭:“作品是藝術家們的靈魂,谷知春的靈魂,就這麼被白白吸走了,只剩一副乾癟皮囊,行屍走肉。”
“知道桑榆留學歸國為什麼棄藝從商嗎?才不是什麼桑氏亟待接收,二代臨危救火。在他心中,金錢只是名聲、地位的墊腳石,他可不稀罕家族企業的一切。”楊雲昊難得認真,“桑榆放下畫筆投身商海,原因很簡單,谷知春死了。”
“沒有代筆,桑榆也就失去了靈魂。”
“說反了。”白菠蘿紅橙子不斷在眼前跳躍,灰色向日葵漂浮在麥浪一樣的天空中,連海道,“真正的靈魂是谷知春——而桑榆,才是那個皮囊。”
很難斷言到底誰是行屍走肉。
室內幾隻鬼紛紛沉默,消化著冥府府君話中的深意。
季明月第一個回過神,嘖嘖搖頭:“能讓一個天才畫家甘願獻出靈魂,錢和權真的這麼管用?桑榆這算什麼,油畫界裡的大仲馬?(1)”
蒲飛:“桑榆得獎之後成了全校焦點,樹大招風,學校裡很快就有了流言蜚語。有同學說是谷知春眼睛有問題;也有說他迫於桑榆的淫|威,又拿了桑家的錢,只能用這種方式反抗;還有人說……”
頓了頓,他又道:“說谷知春和桑榆的小弟桑非晚結成同盟,每天想著怎麼擺脫桑榆的陰影。有一次他幹什麼來著,反正就是不小心惹到了桑榆。我和雲昊從沒見過桑榆如此生氣的樣子,嚇了一跳。他把谷知春提溜進畫室,鎖了整整一個下午。”
“是什麼事兒來著,”他想了半天想不起來,只好撓頭髮嘆一聲,“一過三十,身體上的小毛病不說,記憶力也大打折扣。”
“這事兒我也有印象,”楊雲昊也嘖了下,“唉!我日記本要是在手上就好了,所有重要的事情我都會寫日記的,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嘛。”
日記本!
一句話點醒夢中鬼。季明月跑到旁邊的櫃子裡,抱出一摞日記本。
他和連海其實早就把日記本帶回了陰冥,也翻看過不少次,只是日記內容零散,他一直沒什麼頭緒。
如今日記本的主人就在眼前,利器終於開刃。
“你看能找出什麼線索嗎?”季明月對楊雲昊道。
楊雲昊挑了幾本翻一翻,摩挲著日記本,無奈搖頭:“……時間太久遠了,爛筆頭也爛完了。”
季明月:“能想多少是多少。”
連海輕瞥他一眼。
季明月也覺得自己太像菜市場討價還價,他學著前幾日連海聽下屬彙報的樣子,眉眼微斂,放低聲音:“用心看。”
楊雲昊被他的氣勢震得愣怔幾秒,回神後撲到本子中東翻西找,手指在泛黃冊頁上摁出淺印。
“哎?這一頁呢?怎麼沒了?”片刻後他突然道。
季明月伸頭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