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再看到第八個冷酷無情、
冷嘲、宿命的化身,討厭的不死鳥,
集父子於一體,豈不要叫我送命?
———我於是離開地獄的一群,掉頭逃跑。”
宜野座拼命地扭過頭去,女子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用手將他的臉扶正,她蹲下身來靠近他的身邊,眼前彷彿起了一片總也散不去的霧,宜野座努力睜大眼睛,總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看不到我嗎?”女子問他,伸手將他的眼睛摘了下來,“遮住了眼睛,怎麼能看得到呢,紳士?”
“現在看到我了嗎?”女子灰褐色的眼眸閃著深不可測的光澤,
“新井沙希……”監視官的雙眼倏然睜大,他想伸手去確認,可是動彈不得,
新井沙希撫摸著他的臉,從耳垂沿著下頜骨劃過,食指彎曲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摩挲著有些發白的嘴唇,她將臉湊近,淡淡地鼻息吹在頸窩,
“我被激怒得像一個眼花的醉漢,
逃回家中,關緊大門,中心惶惶,
像生病,像凍僵,精神發燒而混亂,
被那種神秘和荒誕不經完全擊傷!”
冰涼的指甲蹭著脖子上的面板,新井沙希低著頭替他整理揉亂的襯衫衣領,聲音低低地徘徊在耳邊,宜野座痛苦地閉上眼,那聲音、那字句,涼颼颼小蛇一樣順著血管遊向心髒,露出尖利的牙齒咬噬,將毒液注入靈魂深處。
“我的理性想掌穩了舵,只是徒然;
戲弄的狂風使它的努力勞而無功,
我的靈魂,像沒有桅杆的舊駁船,
在無邊無際的苦海上顛簸擺動。”
脖頸上傳來粘稠的溫熱觸感,新井沙希將頭埋在宜野座的肩上不再出聲,她逐漸冰冷的鼻尖觸碰到宜野座的面板,大片的血跡在地板氤氳開,將地上遺落的一顆藥片染得鮮紅。
她死了———
新井沙希她死了———
新井沙希她已經死了———
監視官劇烈地咳嗽起來,濛濛的天光隔著窗簾射進客廳,伸手捂著胸口襯衫已經被汗水溼透。宜野座發現自己在地板上靠著沙發睡了一夜。
低下頭怔怔地看腿上的那本書,暗色的封皮上一朵花顏色詭異。
波德萊爾的《惡之花》,在扇島的那個地下室裡翻著看過幾頁,肆意病態而又張狂,宜野座覺得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卻在後來鬼使神差地買來一本放在家裡。
一枚發烏的鑰匙夾在書頁裡。
宜野座渾身僵痛地站起來,走進盥洗室開啟鏡子前的小射燈。
看不清嗎,戴著眼鏡?
看著鏡子裡摘掉眼鏡的自己,宜野座感到有些陌生,不自覺地伸手摸上凌亂的襯衫領口,皺褶、潮溼,分外讓人感覺不適,想起夢中新井沙希為他整理衣服時的感覺,圓滑的指尖,手指力道恰當地撫平衣料上的皺印。
都是夢中的幻象而已、都是假的、不是真實的……
宜野座脫力地撐著洗漱臺,手指緊緊扣住淺色的大理石臺面,越是想平靜下來呼吸越是急促紊亂。
家中的私人色相護理系統掃描到異常的情緒波動,向宜野座發出警告:
“您的色相水平正在劇烈波動,請控制穩定情緒,服用一級心理輔助藥物。”
“您的色相水平正在劇烈波動,請控制穩定情緒,服用一級心理輔助藥物。”
吊頂的照明燈被切換到緊急模式,紅光不停地閃動著,透過鏡子的反射讓人頭暈目眩,監視官聯想到自己曾經在隔離設施裡看到的景象,被分別隔離在透明屋室裡的潛在犯們,一旦情緒出現波動致使色相渾濁,系統就會自動向屋裡釋放具有鎮定效果的氣霧劑,紅色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