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西域無雙宮。宮主擅配各種奇詭藥方,據說即使是胎中帶出來的不足之症,交到無雙宮主手上,亦有法可解。
講到此處,鈞天遲疑了一下。只是無雙宮主性格乖僻,常索要世人無法滿足之物作為報酬。
我笑了起來,因為鈞天謹慎的猶豫。作為大印之主,我想不出有什麼事物是我所不能滿足的。
既然世上沒有你所不能滿足的事物……
……元安使。
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張蒼白而鎮定的臉。呵,元安使,我記起來了。
那是林不回征戰回來之後的事情。線人向我彙報,說林不回在醉仙樓上,與一男子一見如故,二人痛飲至酒樓打烊之後,林不回還邀他回府,掌燈長談至深夜。
那個男子的名字是元安使。
一直以來對我不假辭色的林不回,竟然能與初識僅半日的陌生人胼手胝足同寢一床。聞說此事後我暴跳如雷,命人待元安使步出林府之後,立即將他拿下,且務必做得不漏痕跡,尤其不能讓林不回知曉。
元安使甦醒之後,發現自己縛著鐵鏈身處地牢時,顯得很鎮定。
就連聽到我陰沉命令把他的衣裳全都扒下,舉著火把在他面板上照來照去,尋找有沒有林不回留下的痕跡時,他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畏懼之色。
我至今記得他當時的鎮定。
“啊,是你。”他說。
我判斷他說的是胡話,他怎麼可能認得我呢?所以他不是鎮定過頭了,而是根本就還沒有清醒過來。
“對,是我。”我咬牙切齒地回應說。
我當時在想什麼呢?當時的我,大概想起了棒打鴛鴦的戲本臺詞,神使鬼差下,我對他說,“如果你從林不回身邊消失,朕就給你很多很多錢,很多很多的土地……朕是這天下的主人,沒有朕所不能滿足的事物。”
話一出口,我也覺得有點兒可笑。取他性命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何必與他做這種無謂的交易。
也許是因為元安使肌膚上,除了三個蚊子叮咬的紅腫以外,什麼痕跡都沒有,使我的心情稍微恢復了一點兒。
當時元安使是怎樣回應我的?讓我想想。他好像是眨了眨眼,然後暢快地笑了起來,說:“陛下,既然世上沒有你所不能滿足的事物,那我就將我的心願說與你聽了:我心深處,藏著一個求而不得的人。我想使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心握在我手上,你可能替我成全這個心願?”
我立即慌了手腳。我一直覺得只有自己才曉得林不回的好,卻不知道林不回竟如此勾人,僅一夜便將元安使迷得死心塌地。
最後我落荒而逃,終於定下神來的時候,我吩咐曹德將元安使亂棍打死。
林不回焦慮的搜尋了元安使一陣子,末了因毫無線索,被迫放棄。
一直默默關注的我覺得曹德將毀屍匿跡完成得非常好,痛快地給他封了賞。
其實這筆賬,林不回是記在心底了。
多年以後,林不回端然坐著,欣賞完我慢性毒發作後的扭曲醜態,然後把緩解藥扔到像狗一樣躺在地上喘息的我身上,似笑非笑的問我說,你還記得元安使麼?
當時的我冷汗淋漓,腦海裡一片空白。元安使?
但是現在的我,記起來了。元安使。
我在瓊林宴上重又見到了元安使。
理論上,此時元安使當尚未與林不回謀面。但想到前一世元安使在林不迴心中地位,我覺得或許可以利用元安使。將他作為一個可以利用的把柄。
我以酒杯遮臉,眼角餘光朝狀元席上瞟去。
元安使卻也平靜地望著我這邊。
是了,新科進士怎會為了一點御膳,而放棄一睹龍顏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