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葉慎暉,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她淚光盈盈看著他,”你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你就這麼恨我?”他心似槁木敗葉,眼裡滿盈的酸楚漸漸凋落,變成濃濃的落寞之色。
她掩面蹲坐在地上,好一會才又抬起頭來,說:“我不恨了你了,我是說真的,早就不恨了。我只是恨自己。前兩年到處流浪的時候一直在想,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明明知道不可以,還是忍不住,一頭栽進去。只顧著自己快樂,什麼都不理會,到最後我們的幸福卻要拿我們的骨肉作代價。我明白你當時那樣選擇是對的,你也一樣不好過,我們自私了一次,如果還要再自私第二次把孩子勉強生下來——那是對孩子不負責任。如果讓寶寶選擇,他大概也不喜歡。我那時想通了就不恨你了,我只是面對不了自己。我想奶奶,想你,想得發瘋,但怎麼回去?怎麼有臉見奶奶?連我都瞧不起自己,我怎麼有臉?”她捂著嘴,極力剋制全身的顫抖,哽咽的喉音卡在胸中,一下下悶撞著,其痛無比。好一會才又接著說:“在這裡生活了兩年多,很平靜,平靜到你無法想象。去年有幾個學生考上縣裡的中學,我看著他們覺得很自豪,活了二十幾年,總算作了些有意義的事。以後我會留在這裡,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很開心。”
他也蹲下來,握住她雙手,“和我回去,回去我們也開間學校,你也一樣能開心。好不好?小眉?” 他幾乎是哀求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嗎?”她顫抖著雙唇,“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臉埋在她掌心裡,無法抑制的悲悽。再也回不去了。他做了什麼?要拿她的一生來陪葬。
他高貴的頭伏低在她面前,他往常能擔起千鈞之力的肩膀輕微地聳動,他滾燙的淚燒灼著她的掌心。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只有愛才可以讓人如此卑微。可是她怎麼面對自私的自己,面對那個失去了的無辜生命?
第二天,他離開。
天色灰暗,下著毛毛雨。下了山,雨勢大了些。他的頭髮淋得塌垮下來,溼答答地。他對冷冽的強風、濛濛的細雨,和頭頂的烏雲都渾然不覺,凝目遠眺半山腰那個纖細的人影。過了很久,他嘴角扯了扯,說不清是不是笑。他再也不是個完整的人了,沒有她,他再也找不到內心的平靜,他傷痕累累,他記得她說過她會恨他一輩子恨到她老恨到她死恨到她骨頭化成灰那天,那麼,他也帶著沒有她就再也無法癒合的傷痕到老到死到骨頭化成灰吧。
回首
同年
濟城的夏天越來越難熬,往年白天再酷熱,晚上也有些徐徐的風,這幾年到了晚間,暑氣比白天還甚。都是有錢惹的禍,家家開空調,全球不變暖還怪了。
於建心裡嘀咕著,見到葉慎暉出現在大廈正門,急忙把車門開啟。
他從後視鏡裡偷窺了下老闆的面色,心裡不由又嘀咕,都象葉先生的臉的話,哪裡需要開空調,連電費都省了。
要說他比葉慎暉還要大兩歲,可是葉是他老闆,他是司機。按照舊時候的規矩,他只算個下人。不過於建還真沒羨慕過自己的這位衣食父母。
他是個實在人,沒什麼大志向,唯一的愛好就是搗鼓車。年輕時讀書讀不進,初中畢業就進部隊混了幾年,家裡沒背景,轉業時進了海陽一家工廠開貨車,再以後工廠倒閉整合,他就被招入海陽信城。
最開始時,他是機動司機,也接送過葉慎暉幾次。那時候他根本沒弄清這個歲數比他還小的傢伙究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經常往返在濟城與海陽之間,連信誠的大老闆也要恭敬相對。後來待他專職幫葉慎暉開車以後,他才瞭解原來如此。
他一向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卻由不得他不佩服。葉慎暉年紀比他小,事業做的比他大多了去了。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