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六魄俱被轟散了,腿腳虛軟,“咚”的一聲,撞倒在圍牆上。那痛苦起先似煙雲一樣氤氳在心頭,是渾渾沌沌的難受,待神志稍微清醒了,那痛才像利刃一樣*身體,一陣鑽心剜骨的感受讓他終於意識到——父親是真的走了!淚水“唿”的洶湧而出,他拔腿就往城外跑去……
莫媽媽受不了夫死子散的打擊,終日愁眉苦臉,釵橫鬢亂,以淚洗面,看上去,已確鑿是一個老人了。此刻,她正失魂落魄的收拾衣服,偶然瞥一眼臥在一旁的貝貝,不禁想起離殤,僵硬死板的臉又抽搐了起來,心頭又湧出一股揪心的悲哀。連日來,她不斷的給兒子打電話,可兒子的手機偏偏一直關機。她還想再遷延些時間,等他一等。可是,法院已經派人來了——要封屋了!
莫媽媽摟緊了貝貝,目光昏散,由孃家人攙了出來。出了院門,她一個激凌,回首怔怔的望著祖屋,一邊的警察瞅了她一眼,冷笑道:“人都養不活了,還帶條狗作什麼!”莫媽媽並不理會他,遲遲的上了車,往城裡去了。
對面一輛計程車風馳電掣開來和莫媽*車錯身而過,離殤就坐在裡面。
他一下車,見門口停了輛警車,便預感不妙,跑到大門前,眼裡搖搖晃晃的竟是雪白一個“×”號!“媽媽”他使勁的擂捶著大門,鐵板“哄哄”的空響著,一聲聲砸在心口,心臟疼得似乎要爆裂了。
計程車司機在車上火燒火燎的催他付錢。離殤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受不了他一再的咄咄相逼,隨手便把手機扔給了他,權充車費。司機竊笑:“碰到個傻子!”
一輛紅色敞篷車開了過來,“嘎”的停下。離殤一眼瞧出是習富志,窘迫不堪,羞憤難當。習富志摘下眼鏡,大搖大擺走上前,招呼隨來的“哥們”,道:“看看,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莫離殤少爺!就是他以前打了你們大哥我的!給我廢了他!”三四個嘍囉得令,便如狼似虎的一齊擁了上去。離殤身心交疲,軟弱的連招架的意識也沒有。自暴自棄的屈著身子受打。最後,習富志撥開眾人,走上前,“砰”的照著他對胸口就是一腳,痛得他蜷在地上,口角、鼻腔裡鮮血直冒。一行人這才罵罵咧咧,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
離殤從暈厥中醒過來,撐著身子坐起來。此時,他已是萬念俱灰。只有一個念頭熊熊燒著:“我一定要報仇!”
“要報仇?!”警察對莫振宗嘲笑道:“找誰報仇?找政府嗎?你們這些資本家最可惡了!平日裡,吃喝嫖賭,橫行霸道!要知道,這可是社會主義,能容你們放肆!我看你別儘想報仇了,還是檢討一下自己吧!”一席話,說得莫振宗哈哈大笑起來,警察以為他瘋了,嘆口氣,搖頭走了。
笑了一陣子,他倏地又哭了起來——“完了,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
就這一句話,他反覆唸叨了大半夜。一會哭,一會笑,直折騰到凌晨三四點,突然沒聲音了。獄警以為他鬧乏了,睡下了。結果第二天,卻看見他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鼻孔裡插了一柄牙刷,床板上,地上一大灘凝固了的血液……
歐陽崇晚上回到家,父親早已到了。見了他的神色,猜疑道:“什麼事?弄得這麼葳蕤不振的?”歐陽崇冷漠道:“沒有什麼。”風語心生不悅,一轉念——孩子都這麼大了,不能老拿父親的威勢去逼迫他。於是忍住不發,徐徐道:“明天晚上,有康夏華女兒的生日晚會,你早些回來吧。”歐陽崇滿腹疑團:“怎麼她沒跟我說?而且她頂不喜歡那種浮華囂嚷的氣氛……”可是又不便問父親,面無表情應道:“知道了。”
離殤拖了疲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