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徹查積弊事大,殺他幾人於事無補,那可否留下性命,容他們將功贖罪?”
陳紹輕咳一聲。
“其罪必誅,此為明軍法是也。娘子,律法不可隨心所欲。”他說道。
“雖是犯罪,但情非得已,可否法外容情枉開一面?”程嬌娘說道。
“程娘子。”陳紹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天道昭彰,人心自明。西北軍務敗壞,世人皆知,此事陳某斷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只待陛下允准,派重臣去軍中查驗端詳,便可將將奸佞入罪。到那時,自會還含冤受屈者一個公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事,”程嬌娘說道,“小女只是想不通,為什麼這公道非死不得還?”
陳紹沉默一刻,看著程嬌娘。
“程娘子,有詩云,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注1】”他神情柔和幾分,帶著幾分凝重又幾分感嘆說道,“不管什麼人,這若夢浮生如能求得其所,也算是不枉人世一趟。”
“大人透徹。”程嬌娘說道,看著他,“那,大人的意思是,他們這次非死不可了?”
自始至終,她要問的只是這麼一句話,不罷不休。
室內一陣沉默,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吸之間。
“是。”陳紹慢慢吐出一個字,神情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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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李白《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
☆、第一百一十章 不讓
室內再次沉默。
秋風穿過廳堂門窗而進,帶來不知哪裡傳來的笛聲。
悠揚又帶著幾分淒厲,倒不是感情所致,應該是生手不熟悉。
笛聲戛然而止。
“十八娘,你幹什麼?”
陳家的小花廳裡,被奪了笛子的小娘子不悅說道。
“別在這裡吹了,去別處。”陳十八娘說道,想了想,“哪裡也別吹了,改日再吹。”
“為什麼啊?我每日都這樣的,今日怎麼了?”小娘子皺眉說道,又看十八娘,“哎,你這幾日怎麼沒出門去找你的嬌娘子讀書寫字啊?”
陳十八娘轉身抬腳。
“祖父讓我在家幫他抄經書。”她說道。
“把笛子給我。”小娘子跟上說道。
二人前後離開了。
書房裡陳紹放下茶碗。
“程娘子,某知道你是明理之人。”他說道,“你也知道,這件事不在於情,而在於法理難違。”
“法理之外,還有寬宥。”程嬌娘說道。
“寬宥是對餘事的。”陳紹和顏悅色幾分,說道,“罰當罰,不連坐,不牽連,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大人,我覺得此事是你們逼的太急了,原本不該判死的。”程嬌娘說道。
陳紹的眉頭微微跳了下,逼的太急,這四個字似乎在哪裡也聽到過,但是他不愛聽這幾個字。
什麼叫急?什麼叫逼?國之大事,豈能視而不見見而不管。
“逼的太急?此輩貪於私利,動搖國本,致西北兵敗,百姓流離,可是誰逼他們太急?”他豎眉喝道,“如此之賊,如何還能寬宥!”
餘聲散去,書房內重新陷入沉靜。
“嬌娘,這件事是朝政大事。你不要再問再管了。”陳紹說道,面色難掩幾分不耐,“你也盡力了,此事原本就是他們先有罪,再隱瞞,與你無關,該有今日,是他們自找的。”
敬她是父親的救命恩人,如果換做別的這般年紀的孩子,胡亂妄議朝政。他早呵斥趕了出去了。
程嬌娘低頭施禮。
“如此。告辭了。”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