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算了”。那是學校附近一個著名的酒吧,那裡出過無數的英雄人物,他們的故事在天中流傳,經久不息。但是,那絕不是一個普通女生應該去的地方。這一點,我相當相當的清楚。
“不是想做問題少女嗎?”林枳用挑釁的眼光看著我說:“怕了?”
“怕……個屁!”我猶豫了一小下,終於說了粗話。
那天我真的穿了短裙,牛仔的。裙子是林枳的,她說她穿太大了,會從腰上滑下去,而我卻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腰上的扣子扭起來。在林枳的指揮下,我還化了淡汝,用她的金粉在眼睛附近狠整了好幾下,林枳看了哈哈大笑,終於肯評價我:“像孫悟空。”
孫悟空就孫悟空。誰叫林庚你離我十萬八千里,我今晚就要大鬧天宮。
我搖著短裙和林枳一起,趁著門衛轉身的空檔,偷偷溜出校門。如果現在被如來佛羅梅梅女士看見,我一定會被壓在五行山下永世不得超生。不過如果是那樣,我會不會就會從此不再想念老男人林庚呢?我忍著內心的折磨轉頭看林枳,這才發現她光記得折騰我了,自己臉上乾乾淨淨的,和她比起來,金光閃閃的我簡直就像個小丑。
“你為什麼不化妝?”我跳到她身前質問她。
“楚暮喜歡我素面朝天。”她優雅地說。
她叫她楚暮。她有權叫得這樣親熱。因為周楚暮不是別人,周楚暮是她的男朋友。
boyfried。俗稱BF,或者蝙蝠。
我沒有見過周楚暮,但從這學期開始,這三個字就已經在我耳朵邊成了繭。林枳喋喋不休的時候我疑心她是在做夢,但林枳這樣的美女擁有如此這般的愛情也是完全應該的。他們應該是青梅竹馬,小時候在一條街上長大,他弄壞過她的小辮,她撕碎過他的紙飛機。後來他們分開,十幾年後重遇,帥哥變成流氓,美女依舊是美女,但是他們順理成章地相愛。讓所有知情者都羨慕不已。
當然在我們學校,我是唯一的知情者。
這是美女兼優等生林枳的天大的秘密。
偶爾逃學,用一個字形容,爽。兩個字形容,真爽。幾個字形容:真他媽的爽。可是,我卻忘了我早該積累下來的一個經驗,那就是,每一件想像中很爽的事情總是會在事實中變得很不爽。這不,當我和林枳一同走進“算了”的大門,我就忽然很想打噴嚏。我攥緊拳頭,拼命剋制。這才忽然想起來,我原來是對酒精過敏的。酒吧裡濃重的酒精味著實讓我頭腦發脹,全身軟得冒泡。
就在這混亂的時候我居然清晰地想起往事一樁。爸爸年輕時閒得無聊,有一次喝完酒,對著剛滿月的我打了一個酒嗝。我就像中了蠱,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打得臉白成透明色。羅梅梅以為我快死了,把爸爸暴打一頓,哭著鬧著要跟他離婚。而我打了半個小時,卻自動恢復正常。
從此爸爸喝酒都是極力迴避我。
再再後來,我只是在記憶中回憶爸爸的酒味,因為他在我七歲的時候跟著別的女人走掉了。這是羅梅梅女士畢生最大的痛和恥辱。動不動就吵著要離婚的她卻被別人莫名其妙地甩了,不痛苦不恥辱才怪。但奇怪的是,我卻沒有那麼恨他。
也許我是個需要父愛的女孩子,所以才會在林庚的身上找到安慰。當他俯身跟我說試卷上一處錯誤的時候,我就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是不是真的很誇張?
但,我總是無比深情地想,他是懂我的吧,對我的欣賞,他是受用的吧,只是,他為什麼要不理我?想到這裡,我就又開始想流淚,淚水在我的眼眶裡打轉,噴薄欲出。我難受得幾乎要死掉,而林枳卻完全沒有發現。她只顧拉著我往裡屋走,我腳步散亂地跟著她,而臉上卻是淚水漣漣。
林枳推開裡間包廂的門,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