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上了另一乘副車。
車輪隆隆地碾過大地,大軍開發。前方天際朝霞噴薄而出,戈戟矛槍密密叢叢,在陽光下閃動凜凜寒光。無數旌旗在晨風中翻卷,如同海浪波濤。
“急子……急子……等一等……”遠遠的,一道清脆的女聲劃開晨霧。
急子驀然回首,暮春的大道上,落花如雨,飛絮漫天,宣姜提著睡袍的下襬狂奔而來,深粉紅色的睡袍隨風舞蕩翻飛,宛如一朵怒放的薔薇,白玉般的赤足踏在晨露濛濛的草葉上,長髮如墨雲般在晨風中飄揚。
急子清秀的臉上瀰漫開夢幻般的神情。
“急子……急子……”她追上來,攀住他的車,嬌喘吁吁,她——竟是笑的,笑得那樣明媚。她跑出來時,衛宣公在她身後氣急敗壞,卻因病體沉重,根本攔不住她,她一口氣跑下新臺,未遇侍衛攔阻,她跑得心臟幾乎要從喉頭躍出,同時,喜悅的感覺從四肢百骸迸射而出,“急子……你要平安歸來……”
急子幾乎是用整個生命的力量,迫使自己作出冷若冰霜的樣子,殘酷地轉身吩咐御者:“啟程!”
御者猶豫了一下,急子發了狠,奪過韁繩馬鞭,揚鞭催馬,驅車前行。宣姜攀著車輿邊的橫欄,追著車跑:“急子……急子……”
“哥——”副車上的公子頑看不過去,心痛地喊。
急子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她攀著車仰望著他,兩行清淚滑過瑩白如雪的面龐,如同玉瓶上的裂痕,令人心碎。他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一咬牙,轉頭狠抽一鞭,四匹馬拉著戎輅奮蹄飛奔,宣姜重重跌倒在地,宛如一朵薔薇花瓣被風吹落塵埃。
公子頑對自己的御者大喊:“停車!停車!”他跳下車,向宣姜奔去,扶起她,為她拍著睡袍上的塵土,“齊姨娘,你……”觸到她薄紗下柔若無骨的嬌嫩肌膚,他渾身震顫,觸電般放開她。
宣姜跪坐在大道邊,長髮如濃濃的墨汁流瀉一地,她沒注意到來扶自己的人,只是悽慘地望著急子絕塵而去的戎輅,那青色的披風在風中飛揚,顯得冷酷無情,“急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她被強烈的屈辱和絕望震盪著,身心俱裂,一點一點地瀕臨崩潰。
急子到達臨淄的同時,鄭國太子忽率領的鄭國大軍也已到達。
正殿上齊侯正式的大宴結束後,諸兒與鄭忽攜手同回東宮,兩人結為兄弟以來,聚少離多,此番見面,彼此都十分歡喜。
踏進東宮,諸兒笑著提醒鄭忽:“忽兄,今晚酒宴,你將會見到一位貴客。”
鄭忽立即猜到是誰,神情緊張起來。
諸兒見狀,故意發出戲謔的訕笑。
轉過畫廊,絲竹管絃之音飄來。這時,鄭忽看見前方竹簾掩映下,隱約有一道窈窕的倩影,長裙曳地,身姿修長,宛如隔簾花影,朦朧綽約,令他心旌搖盪,悠然神往。
諸兒發現了忽兄魂不守舍,也看見了竹簾後妹妹的背影。
侍女將竹簾撩起的一瞬,鄭忽的心狂跳起來,他終於要見到她了,從石門之盟,祿甫第一次向寤生提親以來,他一直在等她長大。
陽光如水般湧入,楚穠回過身來。
也許是剛從室外進入幽暗的室內,鄭忽眼前一片昏暗,迷濛的視野中只看見一雙清瑩晶亮宛如星辰的眼眸,不知是否因為眼睛又大又亮,讓人感覺她帶著童真無邪的驚愕與好奇,還有一點點無辜。
實際上,楚穠確實驚愕,諸兒邀她赴宴時並未透露還有外人。雅好音律的她,正在指揮樂班排演,突然之間,一個眉目疏朗的陌生男子走進來,而她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他是鄭國太子忽。
慢慢地,鄭忽適應了室內光線,一種無與倫比的美滲入到他眼內心底——她臉上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