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弟,他們能甘心嗎?算一時阻止了,咱們能絕得了這個野望?再者說,墨、道、佛三門謀劃了這麼多年,咱們算阻止,能徹底滅絕了他們?”
他身子一仰,靠在今年新出的圈椅上,面上露出舒適的表情,長了老人斑的手撫摸著圈椅的椅手,“你看,咱們現在都接受這種踞坐式椅子了,人老了,垂足坐著舒服。那些以前堅持的禮儀,必然要被新的禮儀衝擊,有的會存續,有的會改變。世事如‘易’,沒有永恆不變的,今日不變,明日總會變;不是主動變,是被動變。與其被他人衝擊改變,不如自己主動迎擊,還能掌握先機。”他坐直了身子,已經蒼老的身軀給人一種堅韌的感覺,如山崖的百年蒼松,經歷風雪不倒,已經年老的聲音也如蒼松般韌勁十足,“咱們,總不能因為怕,停滯不前,甚至,還要走向封鎖閉塞的歧路。”
裴昶久久不語。
在御史大夫、蔣國公謝迥的書房裡,這位陳郡謝氏的家主也在問溫國公王休:“修之還在猶豫?”若不是猶豫,在他當殿參杜策的時候,他的副手,身為御史中丞的王休不會保持緘默了。單從利益來講,壓下杜氏,對謝氏和王氏在京中的利益都是有利的,而王休保持緘默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琅琊王氏對未來的立場還猶疑不定。
溫國公端著茶,攢著眉,一直到茶盞涼了,起身告辭,也未有明確的答覆。
如崔裴、謝王這兩對家主的高階對話在各個世家主之間都發生著。因為梁國公蕭昡在河西的雷霆一擊,便將以前隱伏的暗潮如浪般攪動起來,而暗隱的棋局也往明面上浮動,讓各個世家主都無法安坐,不論已經站位的還是猶疑不定的,都面臨著無法安然的壓力。
無論如何,棋局已顯,沒有誰能置身其外。
京兆韋氏的反應,似乎比京中哪一個世家都快,在杜策貶官旨意下來的第二天,韋氏在樊川別院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參與會議的都是族中骨幹,也有幾位被視為父輩接班人的年輕俊才子弟,其中有韋蘊的長子韋應齊,代替父親出席。
主持會議的是韋氏家主、文登郡公韋蒼,今年五十有二,是韋蘊一母同胞的長姊,因為韋蘊擔任高階武將之故,按朝廷的迴避制度,韋蒼不能任三品及以上文職官,也不能任三省官和各部寺監長貳官以及諫官御史官,遂之前只在國子監教學,任正五品的國子博士,而韋蘊升任正二品安東都護後,更是避嫌上表請辭,只掛了一個正三品的金紫光祿大夫文散官職,只領俸祿不任職事了,但這絲毫不損這位女家主在韋氏的威望和德望,反而更得擁戴,但觀她說話時人人均以肅敬神色傾聽便知。
“……杜氏這幾年,藉著杜松茂杜筠在賀州任刺史職,對河西道的利益插了不少手腳,難免礙到了蕭氏的眼。梁國公出手對付杜氏,是早晚的事。但選在這個節骨眼,令人深思了——按理說,藉著讖言這件事,蕭氏在暗中推波助瀾,更有利於渾水摸魚,梁國公卻是雷霆出動,逐杜氏,平謠言,助了聖人一臂之力。這件事顯露出來的,是蕭氏的立場。”
蕭氏與皇室的關係微妙哪個世家不知?
梁國公蕭昡不扯聖人的後腿好了,還與聖人聯手?
這不得不讓人猜測梁國公是否與聖人達成私下協議——韋家的人當然也這麼想。
如今聽家主這麼一講,那是確定了他們的猜測!
但聖人與梁國公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韋家的人心裡都如貓兒抓似的,各種揣測,但肯定不是河西建國——呵呵,聖人還沒老糊塗。
韋蒼當然知曉箇中隱秘,但這盤棋,以天下為局,卻不能與天下人說,族裡人應該知道的,是他們韋氏的利益,以及為了利益,他們韋氏應該的站位和接下來行動。
“……局勢明朗,各個世家都要選擇站位。我們韋氏之前行的是中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