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使勁揉揉眼睛再看,那人卻是周錦延。
阿寶頭想得疼了也想不明白這廝為何會在自己屋子裡坐著。
阿寶下床趿了鞋子,想悄悄溜出去。他還是沒有動。她溜到門口又退了回來;舉目環視四周,沒有一樣稱手的傢伙。為了防她,屋子內凡是尖利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她連自戕都不能夠,又哪裡找得到東西去殺他?現下唯一能用得著的,似乎就是她那兩個還沒來得及啃掉的指甲了。若是冷不丁去抓他一下,估計能抓出兩道長長的血印子出來。他的長相,以仇家之女來目光來看也頗為俊美,他自己定然也相當自負。若是能將他面容抓破了相……而後自己必然要當場斃命……總歸有點不合算。
阿寶心中天人交戰,將僅剩的兩個手指甲也塞到嘴裡啃成光禿禿的,如此便貽誤了抓他臉的最佳時機。
錦延突然睜開眼,坐直了身子,冷冷地打量著她,問:“你看什麼!”
阿寶剛想反駁說“明明是你在我床頭看了我許久才對吧”,但仔細想想,若是如此說,於自己的殘存的那丁點兒清譽有礙。於是又趿了鞋,披散著一頭亂髮,額頭頂一個紫紅腫塊,拉過一把椅子,用自認為優雅的姿態如同孔雀般高傲地坐下,慢聲問道:“敢問將軍為何在此?”
錦延並不說話,只冷冷地看著她,像是她臉上粘著什麼不潔之物。
阿寶摸摸自己的臉,除了印了半邊草蓆的印子以外,並沒有粘著什麼東西。
半響,錦延才面帶嫌惡之色道:“你又逃了一次?膽子倒是不小,可惜本事就這麼一些……不過,你臉皮之厚,膽子之大,撒謊之熟練,簡直無人能敵。若是生為男子,說不定也能混成個危害鄉里的潑皮無賴。”
阿寶勉強駁道:“我臉皮厚些是有的,但何時撒謊了?”
錦延起身,逼近兩步,睥睨她道:“據我所知,我的府中眼下好像沒有‘屋裡人’。”
阿寶稍稍別過臉,待臉熱稍稍平復下來,才兩手一攤,解釋得理所當然:“情勢所逼,我有什麼辦法?”
錦延微微嘆口氣,冷笑道:“我脾氣近日竟小了許多,若是從前,你如何有這等機會在我面前放肆?又如何能活到今天?”
阿寶惱羞成怒,又被勾起滿腹的新仇舊恨,站起身,指著門口道:“這位公子,好教你知曉,本姑娘後日才開始見客。若是傾慕本姑娘,記得後日請早。”
錦延無語,半響伸手從靴內摸出一個短小匕首來。阿寶尖叫一聲,當即住口,轉眼之間便跳到床上,將一床薄被披掛到身上。
錦延並沒有追上來,而是眼神複雜地看向她,道:“你逃走之前就應當想到若被抓住後定無活路。你也算是一個聰明人,與其在這裡受辱而死,不若……今後你無需再牽掛任何人。我會將你與你父母葬到一處。”言罷,將匕首輕輕放在梳妝檯上;轉身慢慢踱了出去。
阿寶睡了久違的一個好覺,自己照鏡子也覺得氣色很不錯;便要來水沐浴,將自己收拾打扮得整整齊齊,再將頭上的那個木簪取下,笑嘻嘻地央求婆子送給了桑果。最後找來紙筆,端端正正寫下“莫阿寶”三個大字塞在懷裡方才放心,怕的是人家不知道自己本名,若有人燒紙錢祭奠自己時,將那紙錢錯燒給了李寶寶。
待一切辦妥之後,她方才從枕頭下取出那把匕首來,匕首已磨得鋒利,想來一下子便可斃命,無需受太多苦。希望那周錦延說話算話,能厚葬自己才好,只是想不通他為何善心大發,說不定因為這兩日是觀音菩薩的生日,他吃齋唸佛,一心向善也說不定。
阿寶躺在躺床上,將匕首貼在臉上,匕首冰冷,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鐵鏽氣。阿寶長長嘆口氣,輕輕叫了一聲“孃親”,隨即閉上了眼,兩手握住匕首,往心房處猛地一刺。兩串溫熱淚珠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