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哭了一陣,想著哭也不是辦法,起身打了一盆水給白大毛擦臉,擦身。
他一動,白大毛就疼醒了。
白大毛疼得齜牙咧嘴,痛苦地長嘆一聲,睜開眼睛一看,家裡安靜得很,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這不懂事的黃毛小兒在身邊伺候。
白大毛不由得忍痛流淚道:“小露,你哥還沒回來嗎?讓你嫂子去請個郎中給我看看啊,我腰疼得要死,只怕是斷了。”
白露哼了一聲,正想把伍小勤裝病不去請郎中的事告訴白大毛,轉念一想:白大毛癱在床上動不了,告訴他也沒用,只不過惹他白生氣。
他勉強按壓下心酸,擰了帕子給白大毛擦手,強顏歡笑道:“爹,請了,郎中剛才來看了。說……,說……,說你不要緊,躺著好好養兩天就好了。”
“躺兩天就好了?不可能吧?我腰疼成這樣,一定是斷了,光躺著怎麼能好?”
“郎中說,郎中說,你腰傷了,他也沒有治腰傷的藥,讓你養著……”
白露低著頭搓帕子,聲音越來越低。
白大毛望著白露哭得通紅的眼眶,完全明白了,整個人像臘月天浸在冷水盆裡,徹骨冰涼,長嘆一聲,閉著眼睛,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從眼角剛滾下來。
白露流著淚,擰著帕子給他擦臉,坐在床邊一籌莫展。
白露早上吃了早飯出門的,忙了一天,眼看天要黑了,別說晚飯,連中午飯都沒吃。
剛才忙著給爹找郎中,沒覺得餓,這時枯坐無聊,儘管嘴裡一點食慾都沒有,肚子卻自顧自的咕咕叫了起來。
白大毛腰疼,睡也睡不踏實,昏昏沉沉的,他聽見白露肚子咕咕叫,勉強睜開眼睛小聲道:“小露,你去看看你嫂子有沒有做飯,若是沒做飯,你自己去做碗疙瘩湯吃。”
白露替白大毛掖掖被角,站起來道:“好,你想吃什麼?熬粥也行,做疙瘩湯也行。”
白大毛想著白露肚子叫成這樣,只怕餓壞了,等不及熬粥,搖頭道:“我不餓,你做疙瘩湯吧,待會兒我喝一點麵湯。”
白露嗯了一聲,跨出房門正想去灶屋,看見白松提著一個油紙包進了院門。
“哥,快來!爹……”白露喜出望外,大聲喊了一聲。
白松看見白露,一怔,不等他把話說完,也壓根就沒聽見他說什麼,忙把油紙包往身後一藏,幾步跨進臥房,啪地一下關上房門,不見蹤影。
白露氣得目瞪口呆,真想大罵這沒人性的東西一頓,不就是買了好吃的(一大股雞肉香,只怕是燒雞),兩口子要吃獨食,生怕自己蹭著吃了!
自己又不想吃他的,難道不該給爹吃一口嗎?
白露越想越氣,跑到他們臥房門口,使勁拍門,大聲喊道:“哥,爹的腰摔斷了,你快去看看吧!”
臥房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扯油紙的聲音和小聲的嘀咕聲,沒人搭理白露。
白露原來想著嫂子是外人,和爹一向不對付,不過來伺候爹,自己也沒法子逼著她來。
可是哥是大兒,是家裡的頂樑柱,只要他回來了,就有主心骨了,爹就有指望了,一直眼巴巴的盼著他回來。
哪知道,白松回來後避而不見,來面都不露。
這哪裡是兒子,連外人都不如!
白露氣得大哭,捶著門罵道:“哥,你快去看看爹吧!你怎麼能這樣對爹,被人知道了會被戳脊梁骨的。”
白松正在和媳婦嚼燒雞,他搶不贏伍小勤,只搶到一個雞頭,一個雞屁股,趕快把手上的雞屁股嚥下去,舔了舔手指,很不高興地道:“知道了,我等一下就過來。”
說著,大聲嚷道:“煩不煩,我又不是郎中,難道我過去了,他腰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