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眉乍聽鄉音,恍恍回頭,那婆子又看,“可不正是!天爺啊,早聽說葉家還遺了一人,我還不信,沒想到正是!”說著呼喚旁邊人來看。
靈眉卻不識她,正自疑惑,周奉不耐煩與這些人交纏,擁著她就要走,那婆子睞到他,“這位爺爺是何人?”
周奉不理,將靈眉送回轎內,上馬前行,那婆子幾人尚身後張望,不停指點。
當晚宿在平江縣丞安排的驛館。
那葉靈眉經此一場,染上時症,些些咳嗽。周奉見不得她一點虧恙,但窮鄉僻壤,哪裡去尋好的醫人。好不容易四兒領來一個郎中,周奉一看就不是靈光的,又嫌人髒,也不著看便打發出去。
進到屋裡,又嫌地方簡陋,靈眉兒歪在榻上,不時咳嗽,周奉過來坐下連嘆,“早知這樣,便不帶你走這一遭兒了。”又道,“咱們明兒便回去。”
靈眉此刻髮髻偏垂,眼兒腫的核桃一般,忽一時胃裡頭翻江倒海的,周奉忙扶她,小嬌娘探出床外,嘔了些清水,時間不及,周奉拿自己衣袖接了,剪雲剪月兩個忙過來幫他二人清理。
待收拾停當,丫頭們均出去,只餘他二人,周奉細細瞧她,遲遲疑疑,“莫不是,妹妹已懷了我的孩兒?”
靈眉本木木怔怔的,聽到這話,先不言語,忽一時淚珠子滾缸兒一般,周奉見狀,忙將她摟過,“別哭,別哭,”不停摩挲肩頭,嘆道,“你這樣哭,便把我心腸都碾碎了。”
靈眉也不答話,只這樣默默流淚,心道,你只說把你的心腸碾碎,可為甚麼從不管我的心腸?你又為甚麼要帶我來這裡,如今這樣的苟且混著,若地下的父母知曉了,該何等的心碎。想及爹孃,更禁不住,閉上眼睛,哭的氣若游絲。
“我愛著妹妹。”
停頓半晌,那周奉忽然道。靈眉只不理,仍閉著眼睛。
周奉說了這句,卻忽然不知如何再說下去,這句話不明不白的就這樣冒出來,實在他也有些沒料到,只是見著她這樣傷心,自自然然的就出來了。說出來以後,對方並未有半絲兒反應,頓在那裡,真有些尷尬。
見那孃兒還只是哭,周奉又心疼,又有些惱,靈眉卻睜眼了,冷冷看他,“不過是為著你的私慾,你愛著我,你都做了什麼?”壞我姐妹,拆我姻緣……閉上眼,這些都不願再說了。
周奉哪裡不知曉她想說什麼,饒他皮臉再厚,也著實狼狽。
“我知道我非妹妹良配,”停頓一刻,“既不能陪你烹茶彈琴,也不會和你風花雪月,吟詩弄句,”說到這兒,聲音悶悶。靈眉聽他說起烹茶,倒又睜開眼。
“但略通俗務,至少可保我二人衣食無虞。”
靈眉抬眼,“那貞良姊姊呢?”
周奉一愣,彷彿才想到有這麼個人,立刻道,“實不瞞你,你我之事,我早已回稟母親,母親也是同意的……”
“你要將貞良姊姊怎樣?”小嬌娘急急的坐起。
周奉苦笑,“何時你都是關懷她甚於我。我自然不會將她怎樣,只是也不能委屈了妹妹。我與母親的意思,是將妹妹娶為平妻,你看可好?”
靈眉不語,那周奉又道,“這些時日委屈了妹妹,讓你生受。只是我有時候,哎,不提也罷……若不是愛著你,怎會出那麼多相兒。妹妹也要寬心,既已這樣,或真懷了孩兒,仔仔細細生活才好。”又說了許多體己的話。
那葉靈眉不再則聲。一時意興闌珊,想到貞良,雖然覺得對不起她,奈何也只能這樣,又想到他剛那話,自己拿手摸摸肚子,平平坦坦的哪摸的出什麼,只是心意湧動,悄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朦朧著這樣被他擁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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