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吸引成群的烏鴉飛來。它們也許知道有豐美的豬雜碎等待它們食用。翁史美在菜地裡發現了烏鴉,就揀起一些石子撇向空中驅趕它們。想必烏鴉也有臉皮薄的,石子一飛起,有的就離開了零作坊,但更多的還是呱呱呱地叫著不走,看上去就像討債來似的,不得到實惠絕不罷休。於是,王爺只得拿出一些劣質的肉,引領著烏鴉到麥田一側去。這些烏鴉聞到了王爺手上肉的氣味,就離開零作坊,繞著王爺飛。有膽子大的,就俯衝下來,就勢啄一口王爺手上的肉。王爺活了這麼大年紀了,什麼磨難事沒有經歷過,又怎能在意幾隻烏鴉呢!他依然攥著那肉,一直把它們引到很遠的地方,這時太陽已落到地下了,有一些橙黃的流光一條一條地橫在西邊天上。王爺撇下那肉,烏鴉就一哄而上,很快就把它分食盡了。吃畢,它們意猶未盡地繞著王爺盤桓不已,似乎在乞求他再施捨點。可王爺卻毫不理會地點起一支菸,吧嗒吧嗒地抽起來。烏鴉只能悻悻飛走。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之後,翁史美就走出菜地。這時把烏鴉送走了的王爺也從麥田向回走了。翁史美回到屋子洗過沾滿了泥土和植物汁液的手,就點燃兩盞馬燈,提著它們去屠宰間。那馬燈被她左右手各提著一隻,看上去就像兩隻熟透的南瓜,呈琥珀色。翁史美每隔兩三天就要用棉球擦一次燈罩,不然那上面瀰漫著的煤油燃燒後蒙上的黑灰和附著的蠅屎就會使它顯得昏昧、骯髒。她一進屠宰間,那裡立刻就亮了起來。屠夫們汗流浹背地忙著,他們見了翁史美,總要抬頭望她一眼。翁史美不說什麼,只是一直走向屠宰臺,翹起腳來,把馬燈分別掛在廊柱上。那馬燈開始時總要搖晃一番,翁史美就在這搖曳的光線中走出門。有時她在門外碰到遊手好閒的楊水,她就會說:“你來了這麼長時間了,就是學不會宰豬,給他們打打下手也行吧?”楊水總要很無辜地叫道:“我的老闆娘,我一直在幹活,只不過沒有在你的眼皮底下幹活。你要是大地主,還不得把我們這些長工都逼死啊!”楊水與翁史美熟了,與她講話也就沒那麼多的顧忌了。翁史美對楊水也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她想他也許是出來躲債的,大不了是犯了什麼罪來避風聲的。而且,楊水和王爺一樣,不離開零作坊一步,他們倆就像最怕感染病毒而離不開無菌室的生物一樣依戀著零作坊。楊水不與外界接觸,使翁史美更加安心。至於他喜歡到野地和墳場轉悠,她並不介意。野地的蟲子和墳地的鬼是不會對零作坊構成威脅的。
一個週末的早晨,天落著絲絲小雨,李公言進城送豬肉時,王軍也搭車去了。王軍進城後,通常是先回家看望兒子,然後就到大巴黎歌舞廳找小姐鬼混去了。一般的情況下,李公言出城時,屠夫們會把該辦的事做完了,跟著一同回來。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王軍。他有的時候會在裡面玩上幾個小時,然後出來乘433路公交車到匯成站下車,徒步走上三里後到加油站,由吳方幫他攔一輛汽車,再把他帶到零作坊。反正零作坊離公路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不會引起過路司機的注意。王軍雖然貪玩,但他從來沒有誤過工作,他肯定會在黃昏前如期歸來。他常常說,他的生活被兩樣東西給搞得昏天黑地的,一個是豬,一個是女人。他從豬身上賺來的錢,最後又都用在女人身上了。他用哲學家的口吻總結說:“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