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嘆道:“但願如此。思思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純潔的女孩,不應該揹負上一代的罪孽。”
我狡笑道:“怎麼?阿明少爺看上她了?”
“……阿梅,你這麼說我可就生氣了。你明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我最多把她當妹妹看罷了。”
我心裡只有你……我默唸了幾遍,全身戰慄。
“你冷?”阿明又抱住了我。
“還好。你下午沒課吧?你先進屋睡會兒,我來準備晚餐。”
“這才什麼時候就準備晚餐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出去散會兒步吧。”阿明又變得溫恭有禮了。
反正沒什麼事,我點頭答應。
我們漫步在街區,兩邊是破落的民居和雜陳的路邊攤。冬天裡果蔬很少,小吃倒多。我和阿明以前就經常跑出屋來吃大排檔,美味又實惠。阿明特別喜歡一種糯米做成的五瓣花狀的糕點,白糕上面淋上一層紅糖,顏色鮮豔,滋味甜美。他給它取名叫梅花糕,說吃著梅花糕,就會想起阿梅。要是阿梅不在身邊,他就買這個東西吃。我笑道,那還不如叫做“回憶”。
我那時沒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我也會給自己買上一塊“回憶”,將所有關於阿明的記憶給嚥下去。
我們說著一些過去,說著一些現在,笑聲在冷風中漂浮,空氣也似乎增添了熱度。夕陽把餘暉灑在雪地上,折出一道道光芒,在蕭瑟的枝頭下晃耀,最後消散成看不見的光暈;就像回憶在腦海上製造的漣漪,一圈一圈漾開,愈加微弱,終至於無形。我就這樣牽著阿明的手,從黃昏走向了黑夜。
七
1
光陰流逝,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蘊之和我又會了面。他樂滋滋地遞給我一張舞會的票,叮囑我元旦之夜,也就是明晚,一定要去全城最豪華的聲色場所——“魅影之城”參加新年舞會。又說全城的達人名流將齊聚於此,我應該去這種場面長點見識。
然而我乾淨地拒絕了他。理由是,第一,新年的夜晚,我得和家人呆在一起,我去參加舞會我哥怎麼辦。第二,我沒有一件衣服和珠寶拿得出手。就算我自己不在乎,恐怕你倪少爺也不想丟面子吧。第三,反正到時你忙著接見張家小姐李家太太,哪有功夫搭理我,我去了也沒意思。
蘊之一頭興致被我澆了盆冷水,忿忿然駁道:“你說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第一,你可以帶阿明一起來,他是思思的校友,思思會招呼好他的。第二,我馬上帶你去買衣服珠寶。顏色款式隨你挑。第三嘛……”
“第三怎樣?”我追問。
“你是我邀請來的,怎麼可能不罩著你。到時一切聽我安排。”
我心說我才不希罕,但還是問道:“倪家還有什麼人會去?”
“除了媽以外。她身體不大舒服,不想去這種喧鬧的場合。”
我暗自冷笑,這麼重要的日子,她當然更願意跟情人雙宿雙飛了。
蘊之見我默允了,眉舒目展道:“就這麼一言為定。跟我來。”
他領著我進了全城物價指數最高的“裕華”商廈。對於“裕華”,我是百過其門而不入——裡面的東西貴得離譜,不要說我,就是一般有錢家庭也承受不起。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專門供那些錢多得使不完的富家子弟享受揮金如土的快感。
但此刻,我卻在這裡流連望返,歆享琳琅滿目的樂趣;左一家右一家地穿進穿出,如一條滑不丟手的泥鰍。一個多小時的試衣後,我看中了一條淺紫色的碎花連衣禮裙。光潔柔滑的緞面,V形領口,流線型的裙身,舒適熨貼,彷彿依照我的身材而設計。裙外浮著一層白色輕紗,煙霏霧集,如入幻境。我穿上它站在鏡前,呆掉了:這還是我嗎?
鏡中的女人,儀容秀麗而氣度高雅,舉手投足流出的都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