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
原來,王楚風在劉府作客這段時日,不曾提及王泮林半點事,加之王泮林又甚少露面,劉家人只知他姓王,不知他也是王氏直系,故而沒有殷勤招待。
“正是。”王楚風略一頷首,神色泰然,既不覺得隱瞞有何不妥,也無意願解釋清楚。
王氏子孫,貴如王孫。
這一點傲質,不論是君子明琅的王十二,還是冷雲寒水的王九,都天生具備,十成十。
被這般傲慢對待的劉雲謙,也因此不覺自己遭怠慢,還好奇十成十的,“九公子與十二公子是親兄弟?”
楚風傲,至少給人有問有答的面子,不似身旁用挑剔眼神捏起米糕的那一位,“非也,九哥是我二伯王沙川之子。”
劉雲謙對王氏枝枝節節恁熟,聞言忙起身作禮,“雲謙失敬,見過九公子。父親久仰中書大人之名,他若知九公子也在家中做客,定然不敢怠慢。”
王沙川,安陽王氏嫡二子,也是中書省尚書令,官拜正一品,與宰相崔珋齊名平位。
人人云,崔左王右,官家無憂。
多虧崔王二人力排眾議,在大今勢如破竹攻克北都之前,已遷都南安,擁戴新帝,同時保住前方士氣,奮力拼殺,方才阻止大今鐵蹄,護得南面半刄江山。
如今戰事時消時長,仍不太平,大今亦傷元氣,又要穩固新土,百廢待興,原本談崩的和議,也在崔王努力下,重新開啟,並有望開春歇戰。
不過,這些事,於王泮林無尤,他只是忽然對米糕感興趣起來,一口一口,慢吞吞,細緻吃,到最後連手指頭都一根根舔了乾淨。
這回,不待王泮林吩咐,自有人遞上漱口金盞,洗手潔面清水盆,一條絲絹白帕子。
劉雲謙目瞪口呆。這些講究,在家中自是應該,在野外卻過於矯情吧?
還是王楚風打圓場,“劉二公子不必在意,我九哥一向做一事專一事。別人以為他傲慢,實則不過心無旁騖罷了,且他非常好潔——”
王泮林接過話去,“十二弟莫誇張,我不過適才爬了石頭,又怕嘴裡有味睡不著……”
王楚風乾咳一聲,“九哥,好潔並非壞事。”
王泮林卻非要爭個分明,“但十二弟急於分辨之語氣,似我有難言怪癖。”
“……”王楚風撫額,每每對著這位堂兄超過一刻時,必發頭痛症,沒一回逃過。
劉雲謙見狀,插言道,“雲謙這就去告知父親……”
王泮林卻起了身,“我再向劉夫人討一碟點心去,劉二公子與我十二弟自聽張總鏢頭說江湖事,無須理會得。”
他一去,堇燊也去,周圍那群似是隨時拔刀斬的衛士全都跟了去,頃刻火光黯淡。
張總鏢頭粗漢子,說話不打轉,嘿喲一聲,“乖乖的,這位九公子好大的排場,還是十二公子好脾性。”
王楚風淡笑,“總鏢頭不知,這哪裡是排場,皆因我九哥滑如泥鰍,一不當心就不知會溜到何處,弄得家中長輩無奈,才派了這麼些衛士寸步不離,此回是一定要帶回家的。”
劉雲謙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這些人守著客居感覺戒備森嚴,原來是防九公子逃——”說逃跑,又覺不妥,轉而問,“九公子為何不肯回家?”
“九哥自幼離家,自在慣了,一向討厭家裡規矩多。不過,他終究為我王氏子孫,有些責任是不得不擔的。”王楚風說得一派輕鬆。
然而這話裡的意思,明白得連張總鏢頭都懂,“可不是嘛。文有相,武有將,皆從天命。俺雖是老粗,一雙招子卻特能看人,一瞧九公子和十二公子,那都是文曲星官的面相。”
幾分真心,幾分奉承,王楚風十分清楚。但他神色溫和,始終不失君子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