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生得玲瓏漂亮!正想著一個乞丐怎麼能生出這樣一雙眼眸,那個髒兮兮的乞丐就動了動幹到裂出血口的嘴唇,輕輕吐出兩個字:“……表哥?”
……表哥?
他萬分驚訝,印象中並沒人能叫他一聲表哥,因母親是家中獨生,並無兄弟姊妹,他也便沒有與他以表相稱的同輩。
叫他那一聲表哥的小乞丐見他驚疑,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垂下眼,半晌卻仍是鼓起勇氣,又怯生生問了一句:“……林晚風,林表哥?”聲音嘶啞,聽不出原貌,許久沒喝到水的樣子。
他摸了摸下巴再想,若果真要硬搭上,似乎只有從外祖母的輩分上再往外算……外祖母,是本家姓白沒錯罷?沒記錯的話,還是門大戶……
林晚風怎麼也不會想到,聲名顯赫的白家,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他那個只在小時候見過一回,只在傳說中聽聞少年便成將才的白家小表弟,如今竟像個乞兒一樣,投奔到他這裡來了。
世上的事,果真是風雲變幻,高深莫測的緊。
帶人進門後,他猶有疑慮,看一眼對方破爛的衣衫,寬慰的話沒說一句,反而道:“你等等……先在這站一會兒,待我看看母親,再回來與你細說。”
實際是怕對方把家裡坐髒了,他又多出來一頓收拾的功夫。
後者聽了他的話,愣了一下,隨後垂眼,點點頭,便只在門口那處垂首站住。他先倒了杯水給對方,回來時——還真聽話,站得直挺挺地,像棵木愣愣的小松柏,接過水杯時,輕輕道了聲謝。
病榻上的母親聽他聲響睜開眼來,倒是不糊塗的,向他詢問了家裡有陌生聲音的緣由。他與母親粗粗一說,母親也頗為驚異,半晌感嘆道:“咱們這兒地方偏,訊息傳得也慢,不想,白表哥家竟遭此橫禍……”目光悠遠似在回憶,良久回神,眼眶略有濡溼,“那孩子,叫什麼來著?必是受了許多委屈,你且領進來叫我好生瞧瞧?”
林晚風緩聲答道:“是叫白羨……只是……”看了母親一眼,“只是若是個冒充的呢?”
他仍是覺得不可思議,再怎麼樣,也投奔不到他這裡罷。他們兩家明明,八竿子打不著。
“……傻孩子……咱家有些甚麼,他能圖個啥?”頓了頓,“……唉,即便有差池……也怪可憐的,且收留了吧。”
林晚風曉得母親心善,只得答應下來,仍是緩聲道:“那人髒的很,兒去給他收拾一番,等母親有精神,再領來相見?”
林夫人點頭應允,他便扶母親重新躺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是不是:十厘=一文錢?
數學不太好抱歉
☆、二,洗塵
“你!”
白羨抬頭,見對方拿手指指著自己,語氣稍顯不耐,“對,還真僵得跟木頭似得,過來啊。”腳步在原地阻了阻,隨後順應地跟了過去。
“進來這裡。”
他低頭小心跟著,只在行走間悄悄瞥了兩眼前面明顯有些不情願的背影。說實話,他對這個遠房表哥的印象十分淺淡,若要從面相上認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能夠找到這裡,只源於他模糊地記得,小時候便是在這個鎮子附近,在遠房姑媽家裡做過幾天客。畢竟打過幾年仗,於地形方位,還是諳熟一些的。
刺啦——
正想著,一個木盆踢到他腳邊,他抬頭以眼神詢問。
“衣服,脫下來扔裡面。”林表哥蹙著眉頭,似乎不願多看他,話說到一半便轉身,後半句聲音漸遠,“我去燒水……”
他垂在身側的手一動,明白自己確實髒的不成體統,猶豫一番,最終依言抬手,去解衣袍。
露天的小天井,於天色一覽無餘。其時正值晌午,天空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