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餵我。”
女谷主不可奈何的笑,便真的端著酒杯慢慢的喂他,便是情深意濃,半分也看不出會有昨夜的刀光劍影。同樣是酒,昨夜摻了毒,今夜卻是添了十二分的情意。
他用極慢極旖旎的方式喝完了那杯酒,卻抓著妻子的手讓她沒辦法放回酒杯,低頭望著妻子的臉,望著那臉上的紅暈和那滿眼的羞赧,囑咐道:“以後別再去山上了,冷,我心疼。”
若說以前,小花不懂為什麼女谷主這麼執著於沈親之,那麼今夜她大概知道了原因,在私底下,沈親之不失為一個**高手。想他也算是長安紈絝子,家境還未破落時,姑姑是寵冠後宮,將皇后也壓下去的第一夫人,父親是天子近臣,官拜大夫。又與當時的玉王如今的陛下親厚如同胞兄弟,年紀輕輕就封了儀侯。
長安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秦樓楚館,綠衣紅袖,羅裳反被酒汙。後來小花才聽人說起,當年長安城中,儀侯風姿最出眾,指揮使最是英武昂揚。
儀侯是尚不及十歲的沈親之,指揮使卻是昔耶的大哥——姜忘歸。
“下個月,我要去長安述職。”
驀然,小鳥依人窩在沈親之懷裡的雪鴉抬起頭,烏黑多情的眼睛盯著他,原本溫情散去,酒杯落到地上的聲音,打破了殘存的甜蜜。
女谷主起身,走了幾步,轉身問:“若我不想讓你去呢?”
在桌前的沈親之如同深淵中獨立的一柱孤峰,沉默著,薄唇緊抿。
“我答應過陛下,會親眼看著他親政。”
少頃,沈親之冷冷道。
看著沈親之,女谷主的眼睛裡泛起了淡淡的霧氣,默不作聲的轉身繼續為他打理著衣服上本已經不存在褶皺。輕輕的抓著那空蕩蕩的一截袖子,問:“你答應過我什麼?”她將那截袖子攥在掌心,收攏手指,看著上面漸漸扭曲的紋路,看著細細密密的針腳。
她最討厭看著他穿這身衣服,那樣討厭,那樣難看。
“抱歉,雪鴉。是我錯了。”他彎下腰慢慢的將那落地的碎片撿起來,那隻酒杯,本是她最喜歡的。第一回用,是用在他們的合巹酒上。“我,本不該娶你。可是,我又很想娶你。”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他後悔了。沈親之的眼角微溼,只是女谷主背對著,所以並未看見。而那溼意也去得很快,在他俯身拾起酒杯的碎片時,便已經落入了塵埃中,沒有一絲痕跡。
“陛下將所有的希望都寄予我一人,我願將我生命的所有熱忱和力量都用於匡扶陛下,光復家族。我那時,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來到西郡的。”
凝望著手指間的碎片,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他將那些碎片攏做一堆,笑著望著妻子婀娜的背影,喟嘆道:“可是我一見到你,雪鴉,我當時就想···”
他望了很久,可惜女谷主一直沒有轉身,他當時想的什麼,終究也不曾說出口,他將碎片放在桌上,平復口氣,道:“陛下的所有希望,都在我一人身上,若連我也舍陛下而去,隆安,隆安就什麼都沒有了。”
隆安,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可是顯然對女谷主來說,這個名字是她的逆鱗。嘩的一聲,衣架倒地,女谷主轉身,盯著沈親之,問道:“隆安,隆安,姜隆安!他是你的父,還是你的母。他在那長安城裡高高在上的當著君主,他有想過你差點死在西郡的蛇蟲堆裡嗎?”
“他是我的弟弟。”沈親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你沒有見過長安宮,你不知道當一個人舉目無親的住在那樣孤絕的宮殿裡的時候,會感到怎樣的寂寞孤獨。姑姑去得倉促,父親也···當年若不是隆安以性命威脅,我早已經被東南二王打死了。”
女谷主側過頭,望著窗外的斑駁的樹影,等了很久,聲音微啞方道:“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