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夥子。我看不出你反感他的理由。
我沒有反感他。米莉。
你聽上去不太對勁——一個英勇的FBI小夥子對你感興趣,你幹嗎覺得沒面子?
米莉,在理查眼裡,我就是奧克鵬,或者迪林哲。
不會的。
他到處偵察我。
他把你看成惡棍迪林哲?米莉覺得這可好玩死了:你是殺人不眨眼的迪林哲?……她咯咯地樂起來,很閨秀地用繡花手絹去掩嘴,老年性顫抖使她的手在嘴上打出“哇哇哇”的聲音。
掛下電話後,我就立在起居室的黑暗中。地下室的洗衣機在運轉,裡面的衣服沒有擺置勻稱,機器運動得高一腳低一腳。牧師夫婦挑最便宜的東西買。我連最便宜的東西都買不起,還有什麼資格嫌棄噪音?理查·福茨,你連九十四歲的米莉都不放過。�
里昂一聽我想搬家就說:那地方不是你待的。我說別人能待我就能待。他說,可你不是別人。我說我只比別人更窮。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那裡沒有暖氣,所有的人在屋裡穿羽絨服。我說我可以去跳蚤市場買件最厚的羽絨服,六十元一個月,這房租哪找去?
里昂沉默了。
我把洗好的杯子一隻只扣在一塊白毛巾上。他請我和王阿花、海青來吃晚飯,所有的杯子盤子卻堆在池子裡。里昂住一套一居室的公寓,在匪盜橫行的“羅傑斯公園”地區。臥室實際上是里昂的音樂室,裡面除了一套昂貴的音響組合之外,還有一架立式鋼琴和電子琴。我注意到這兒的窗簾很別緻,亞麻布底子帶黑色的中國狂草,再加上紅色的印章。當然都是王阿花的作品。她的左手專門用來寫中國書法。
里昂在客廳裡放了一個榻榻米,他一開始就告訴我那是撿來的。這公寓裡大部分傢俱和用品都是到北邊的富人區撿的。椅子雖然樣式不同,但全被漆成蘋果綠色,上面是手繪的花卉。這樣的桌椅、櫥櫃使你感到你活在卡通片裡。不必問,當然是王阿花的設計。王阿花有時會把漆得花花綠綠的舊椅子拿到藝術市場上去賣,碰到好運氣她一把椅子可以賣兩百塊。
我問晚餐吃什麼。里昂說他不知道,一切由王阿花安排。我說這怎麼能算你里昂請客呢?里昂告訴我他們一直習慣把一切交給王阿花去安排。
海青和王阿花遲了一小時才到。一進門海青就大聲說王阿花懷孕了。
里昂微笑著去看王阿花。王阿花微笑著點點頭。倆人便微笑著擁抱了一下。里昂輕聲說:恭喜。王阿花抬起眼看著他,又微微一笑。里昂伸手撫摸一把她的頭髮,她再次微微一笑。
我看出他們倆之間有著很深的、別人參加不進去的情誼。
海青也參加不進去。不過他毫不介意,大聲說:在韓國藥房買的避孕藥肯定是假的,難怪他們不向你要醫生處方。我操,韓國人什麼都是假的,假路易·威登,假芬迪,假香奈爾香水。除了烤肉是真的,我操,他們什麼都敢給你造假的!
聽不出海青是歡天喜地地嚷嚷,還是避孕失敗懊惱地嚷嚷。
王阿花文靜地補一句:其實我也用了避孕帽。
海青正拉開冰箱,往裡面擱置一打半啤酒。聽王阿花補的這句話,又說:也是韓國人那兒來的!我懷疑他們連避孕套都可以偽仿,恐怕橡膠都是他們自己熬的!
里昂看一眼王阿花。她今天比往常更淡一些似的。但她安安靜靜地有著主見。她對里昂這一眼中的擔憂回答道:醫生說都挺正常的。
我把她帶來的購物袋接過來,裡面有幾盒用來做烤肉的牛排骨,一袋赤貝,兩塊豆腐,另一個購物袋裡裝著四棵生菜。
海青說:縣醫院的護士跟中國差不多,特兇惡!醫生都特年輕,肯定是見習生,拿我們這些不花錢看病的人開練。他這時把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