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我得承認記憶力不是十六歲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第二個籃子出現了。她小小賣了個關子,又說:有個年輕先生給我打電話,打聽你!
我想這人很可能是便衣福茨。
米莉說:你記住,一定要給男人們一些時間,讓他們贏取你的信任。你對這個安德烈,不行——你完全沒有給他足夠時間,讓他贏得你的好感,然後是信賴,然後才是你的終生許諾.懂嗎?
懂了,米莉。
所以,我認為另一個年輕先生及時插進來,是樁好事。這次你可要給他時間,讓他一點一點,一步一步贏得你。怎麼樣,他長得很俊?他的聲音很英俊。我特別有本事從聲音上看人的相貌。他很英俊,對吧?
很英俊。
他個子中等?
中等。
第31節
你看,我能聽出來,他不屬於那種傻大個兒。他的老派社交口吻跟我十一歲差點愛上的一個小夥子一模一樣!可惜他是個亞洲人。
哦!真要命。我隨口敷衍。眼睛仍盯著電腦上的期終作業:毛姆的南洋伊甸園。我心裡想。可惜我也是個亞洲人,米莉。
米莉說:我有沒有跟你講過這個亞洲男孩?
我說:大概你沒講過。
看來你還沒有贏得我百分之百的信賴,讓我們言歸正傳吧。這位中等個頭的年輕紳士叫什麼?
哪個年輕紳士?
就是跟我在電話上打聽你的。
他可不是年輕紳士,米莉。
你不懂年輕紳士什麼樣。所以我告訴你,他這樣的就叫年輕紳士。
米莉你搞錯了。我說著在電腦上刪了一行字。翰尼格和其他幾個中年教授受海明威影響,不喜歡複句太多的句子。他們看到一句話一個句號就渾身舒服。
我沒有弄錯。我們倆說的是一個人嗎?
你是不是說那個理查·福茨?
對對對。你看我沒弄錯!理查·福茨給我的印象基本完美。他一定留著馬賽爾髮式。他是留馬賽爾髮式嗎?別告訴我我沒猜對。理查問我,你有沒有帶一個卷頭髮、高個子的小夥子來過。我說:有好幾個卷頭髮,高個子的小夥子來過……
哦,米莉!
聽我說,讓他們去為你競賽!記住,一定要給小夥子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比著亮出自己的優勢。最後你得到的,是他們中間最優秀的。讓他們自己去淘汰自己。你消消停停坐在一邊,打磨指甲,要不就繡繡十字。理查到花店給你叫過花嗎?我是說讓花店定時給你送花。比如說你星期日早上一醒,已經有一束花等在門口。我知道安德烈只送巧克力。難道他打算在婚禮上看到一個胖墩墩的新娘?……
我愛吃巧克力,米莉。花又不能吃。我在想毛姆終生未婚,人們判定他是同性戀。說不定米莉也是同性戀,只不過自己不知道。說不定我也是同性戀,但要等到女人來勾引我的時候我才會發現。我們每個人都潛伏著異端和非常的細菌,但誘發這些細菌成長為一種實質的誘因不出現,我們永遠不可能知道自己可能是誰,或者自己真正是誰。
米莉仍在講花的象徵什麼的。她說從電話中她聽出理查懂得什麼日子送什麼花,什麼花送什麼人。
我實在受不了了,大聲打斷她:米莉,行了!那傢伙是FBI的便衣!
FBI?米莉一愣?什麼FBI?
我把FBI的全稱告訴了痛恨警匪片的米莉。她靜下來。我能想象米莉晴朗的碧藍眼珠怎樣緩慢眨動。那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人間的洋娃娃的眼睛。
過了好一陣子,米莉明白過來了,說:FBI最終把奧克鵬、迪林哲(奧克鵬和迪林哲是芝加哥最大兩個黑手黨頭子)幹掉了。他們是些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