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爾祜倫先行謝過皇帝的關心,回稟道:“往年都是與表弟、表妹一起前去,不過,那陣子表妹身子需要調理,暫且耽擱了。現下和風日暖,也就這段時日,姥姥打算親自帶我們同去。”
“那就好,早掛早安心,免得你姥姥心裡不踏實。”皇帝腦中浮過和順公主的身影,忽又想到,“石文炳的那一對雙生兒女是不是就小你一個月,臘月裡的?”
富爾祜倫一臉笑意,不過不敢有半點不恭,“皇伯父好記性,小侄很久以前提過一次,您竟還記得,表弟表妹好福氣。”
皇帝不再多問,歡悅蔓延,石文炳家的兒女他沒印象,倒是富爾祜倫說話的方式,他聽著舒心。
皇帝走後,胤禔再次為自己的多嘴以及胤礽的表現暗自懊惱。大約瞧出胤礽該是不好表述,他才主動開口想讓胤礽張口結舌出糗。誰知,胤礽的每一句擲地有聲,視野寬闊,確實是自己沒有考慮過的宏圖大業。
出宮的路上,座下的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胤禔的頹喪,慢慢悠悠顛著馬步,不敢驚擾胤禔。而胤禔心裡也篤定,這次去塞外,皇父肯定不會帶自己去了。
這邊沒有多想的胤礽帶上胤祉說說笑笑往毓慶宮的方向而去,其他皇子們也都各回各所,轉眼書院恢復了寂靜無聲。
王掞站在院中央,耳旁好似還回蕩著太子方才的那席話。一直提攜自己的掌院學士熊賜履數次在自己跟前誇讚太子,今日近距離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王掞也持讚賞態度。
只是,太子未免說得太好了,一時沒收住鋒芒,竟還是皇帝出言阻止。王掞轉身往屋裡而去,一邊收拾書卷,一邊輕言嗟嘆:“也不知皇上作何感想?只怕皇上還沒想齊全,太子就已說透了。”
☆、第26章 皇帝之囧
梁九功站立乾清宮殿前月臺,眯眼遠眺夕陽在紅雲霞朵中徐徐西沉。
燈燭執事太監輕手輕腳靠近梁九功,小聲請示著。皇上晚膳後也沒歇上片刻,又回到了御案前閱摺子。現下,雖還不到掌燈時辰,可屋裡的視線比不得外頭尚有餘暉照射,要不要提前給皇上屋裡先上燈。
梁九功頭也沒回,光聽聲就知道是魏珠了。也就二十來歲的魏珠,手底下也有二三十號的太監聽其差遣了,從乾清門到乾清宮裡裡外外的各種照明、典儀、慶賀所用燈燭,就他這位執事掌管。
就這掏心掏肺為皇帝主子著想的情真意切,梁九功知道,魏珠遲早是要爬到自己頭上的。有本事就爬唄,誰還能一輩子在御前伺候,只要老來能往自己在宮外接辦的宅子裡踏踏實實養老,這太監生涯也算是圓滿了。
“不急,既立下規矩,哪兒能隨意打破,萬歲爺也不會允許。天角還暈著霞光,興許萬歲爺要出去走走消消食也不定。”
魏珠聽過樑九功這話,顯是不大認同。可就在這當口,屋裡伺候的太監出來傳話,皇帝要擺駕鍾粹宮,該隨扈的人員趕緊準備。
沒討上機會,魏珠悻悻然,但一想,皇上出行,引路照明的宮燈必須備上,立刻又抖擻精神退下趕緊招呼人去。
梁九功瞥過一眼嘲諷,還掌燈呢,先長長眼吧!
不在御前伺候,魏珠哪裡如梁九功看得仔細。該批閱的奏摺皇帝早已批示,唯獨康親王呈遞上的摺子,皇帝是看了又看,就是沒落硃筆。
乾清宮的步輦往鍾粹宮而去的路上,端坐朱髹戧金雲龍坐椅的皇帝一臉嚴肅。打從昨日在皇子書院聽過胤礽對喀爾喀的表述後,皇帝就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今日再看過康親王的摺子,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更明顯了。
收攏漠北納入大清,就可名正言順於邊境駐紮清軍鉗制沙俄,從與沙俄幾年前衝突疊起時,皇帝就有了籌謀。如胤礽所說,噶爾丹的入侵為大清管轄漠北創造了機會,皇帝當然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