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祁廣搬進來當床的板凳和門板,驚了一跳。
“隋寧遠,你搬來的?”孫小舟問。
隋寧遠睜眼說瞎話,點頭道:“是我,左右也是閒著,想用這些個木板做點什麼。”
“你這瘸子還挺能幹,天生神力啊,這大厚門板不得兩個漢子才搬得動。”孫小舟嘖了一聲。
“慢慢搗騰。”隋寧遠自己都覺得離譜,不過倒也沒擔心,他看人通透,孫小舟是個好騙的,他隨意扯些理由就是,反正孫小舟發現不了。
孫小舟的確是個大咧咧的,沒空關心隋寧遠是怎麼把這堆東西運進來的,他只隨意瞥了一眼,說道:“你也別想著做點什麼了,這堆爛木頭燒柴火都不好使呢,哪裡還能做傢俱。”
“嗯。”隋寧遠隨口敷衍。
“對了,你這屋外的籬笆——”孫小舟哈了一口氣搓手,突然說。
隋寧遠正要開啟食盒,心猛地揪了揪,他竟忘了這最重要的,昨夜祁廣毀了他的籬笆闖進來,這痕跡可是實打實的,若是孫小舟多問一句,怕是昨夜有人來過的事情就會暴露。
那麼祁廣也會被發現…
“終於是徹底被風雪吹塌了啊。”孫小舟笑起來,“別說,我早就在猜你那破籬笆到底要多久才壞,沒想到這麼幾根爛木頭居然撐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隋寧遠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孫小舟的腦袋。
放下心開啟餐盒,從裡面摸出幾碟菜來,聞一聞就知道又沒什麼葷腥,無非是冬日裡這點茄子土豆。
入了冬,大集蕭條,沒有什麼新鮮的蔬菜瓜果,能吃的,基本都是前半月各家各戶囤在地窖裡的白菜土豆茄子,除此之外,還有些風乾的臘肉鹹魚之類,不過那東西對於冬日的人們來說算是上等好菜,林翠蓮捨不得拿來給隋寧遠吃。
隋寧遠再摸了摸,摸到一個白麵饅頭來,孫小舟今天倒是沒有剋扣。
難不成是良心發現了?
他正想著,孫小舟突然伸出手,從他手裡把那饅頭直挺挺搶走了。
隋寧遠茫然抬眼。
“反正你胃口小,吃不下,那些菜夠了,饅頭我拿走了。”孫小舟咳嗽一聲,聽他說話的語氣,倒是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但仍是硬著頭皮裝出個蠻橫語氣。
隋寧遠愣了好一會,說道:“孫小舟,你以前揹著我偷拿偷吃就算了,我不和你計較,怎麼今天竟然當著我的面直接搶,是不是太過分了?”
好一陣沒搭話,隋寧遠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孫小舟的身影兒,卻瞧不見他此刻臉色。
好半天過去,孫小舟又咳嗽一聲,厲聲道:“怎麼著吧,我就搶了,原也是你欠我的。”
他站起身,拍了下桌子,叉腰道:“你可知宅裡其他那些人,伺候著二公子,伺候著林奶奶,各有各的好處和油水,就是隨便發個賞錢下來,也夠吃一頓好酒,可是我呢,被打發伺候你這麼個病弱公子,一天到晚冒著風雪走來送飯,腿兒都細了,一點油水也撈不到,唯一能拿的就你這麼個饅頭,夠可憐了。”
隋寧遠聽完,相比於沒理找理的孫小舟,他倒是淡定無比,他淺勾了抹笑,說道:“孫小舟,說到底,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給你賞賜是我大發善心,可若是沒有賞賜,你份內的事兒也本該做好,哪有你這樣剋扣主子還要撈油水的道理。”
又等了會兒,孫小舟不知如何發作,攥了攥拳頭,一跺腳,吼道:“呸,我就剋扣了,你又能拿我如何,左右你就是個病弱公子,地位比下人還不如,我怕你嗎?”
他說完,拎起食盒,推開門就走了,隋寧遠接著門口那麼點微光,倒是看清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隋寧遠坐在床邊,嘆口氣,哭笑不得。
孫小舟到底只有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