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學著宅子裡那些個拜高踩低下人們的風氣,仗著隋寧遠形單影隻欺負他,卻又始終學不來這套,偷來偷去,只敢拿個饅頭。
這人的心性還沒成熟,需得好好教導,否則將來真變成個油嘴滑舌的,才是真真壞透了。
不過隋寧遠管不了那麼多,他左右活不過這一個冬天,孫小舟如何,關他甚事。
孫小舟走了半晌,西側那扇門才有了動靜,祁廣從老祠堂走回來,順手鎖上了門。
隋寧遠朝他那側偏了偏臉,笑道:“沒事了,我就說這孫小舟沒什麼腦子,他連鍋子內的米粥都不曾注意到,更不會想到這屋裡多了你這麼個人。”
他頓了頓,又道:“你就在我這安心住下吧,每日躲過孫小舟就是,除了他,也不會有人來這爛莊子探望我。”
很久都沒人說話,隋寧遠還以為祁廣沒聽見,轉過身子想看他在幹什麼,一回頭,發現那山一樣雄壯的身影就那麼站在他身側,欲言又止。
“怎麼了?”隋寧遠笑了笑。
“主人家…”祁廣的嘴唇動了動,“平日裡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連個饅頭都要被下人搶走?”
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聽著的確有些可憐,可笑的是這麼久了,除了祁廣,這樣一句關心的話竟從無人對他說過。
隋寧遠綻開笑容,雲淡風輕道:“是了,我早和你說過,我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家徒四壁,什麼都給不了你,跟著我就連一個饅頭都吃不上。”
他垂下眸,無喜無悲。
“所以,你還要跟著我嗎?”
面前一陣風捲過,踏實的腳步緩緩朝他而來,隋寧遠只覺得眼前一黑,祁廣重新跪在他身前,自己的手腕被一雙溫熱的大掌牢牢握住。
“主人家放心,俺既然投奔了你,哪怕再窮再難,俺也絕不走,俺有的是力氣,既然日子苦,那俺們就一道努力,賺銀子,賺饅頭,不再受孫小舟的鳥氣!”
手腕上的大掌再次握緊,粗糙的掌心貼著隋寧遠的脈搏。
隋寧遠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既感動他這輩子走到盡頭之前,還能遇上這麼個人陪著他,又惆悵,他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該如何對得起祁廣的託付和投奔。
他糾結著,祁廣卻愈發堅定。
“主人家,俺知道,你是個金枝玉葉的公子,給俺一些時間,俺一定能讓你再過上那享清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