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便再無他話,她低沉的臉讓人看不清上面寫滿的表情,低下的眉遮擋了眼底最真摯的情緒。
她當真領會到她丈夫的心意?
她當真願與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唯一的丈夫?
她當真容得下另一個女人夜夜睡在她男人的身旁,自己卻孤枕冷被?
她當真容得下丈夫的心中裝著另一抹身影,自己卻躲在陰暗的角落繼續做著賢惠的宏福晉?
她當真容得下,當真忍得住?
阿四無法探究那個尊貴且溫婉的女子最真實的心意,她卻明瞭自己的想法。
大清親王的側福晉,且地位等同於正牌福晉,外加親王的萬般寵愛——這放在任何女子身上,也是天垂的恩憐。不趕緊點頭才怪,唯有她總是輕搖著頭回宏親王一句:“別開玩笑了。”
別開玩笑了——若宏親王的示愛在她看來只是玩笑,他在船上的那番表白,她還記得嗎?
或是已經忘了,或是用沉默來代替拒絕……
在回鄉之前,胡順官想問個明白。
“你就做我側福晉吧!阿四,你就做吧!阿四……”尊貴的大清宏親王現在像個孩童似的跟在阿四後面追要著糖果。
別玩柔情政策,阿四看得多了,“嘿嘿嘿,我說宏親王,洋人可沒有正福晉、側福晉,只有一個老婆哦!”
“那你做我老婆吧!”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阿四恍如回到現代——你做我老婆吧!她活了二十五年,好似還沒有哪個男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好吧——她很想說這句話,卻不是對他,不是對眼前這位大清宏親王。
“我說宏親王,你別鬧了。如果只是因為我兼有洋人女子的性格和中國女人的樣貌,你娶個洋媳婦進門,再找幾個咱們大清國的小姑娘為妾不就成了嘛!”
他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她仍是堅持稱呼他“宏親王”,單就這一點便知她並未將他當成可以親近的人。
宏親王就不懂了,“我都做到這分上了,阿四,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擔心時日久了,我會冷落你,還是擔心一入侯門深似海?”
“若我真進了王府的門,有一天你若冷落我,我走便是了。我相信離開王府,離開你這位親王,我一樣會活得很好。”她驕傲得很。
“那你是因為什麼……”
“你不是我要的那個男人——我早就對你說過的。”
他是親王多忘事啊!抑或是壓根沒把她的話當真,總以為親王這個名頭所帶來的富貴、榮華、權力、地位足以撼動她。
宏親王從藏著諸多珍寶的櫃子裡摸出殘留的半瓶紅酒來,他收著這紅酒已有好些時日,無人陪他對飲,他始終不曾喝過。拿在手中掂量了半天,還是放回櫃子裡鎖上。讓管家取了他新買的紅酒來為他們二人斟上,“上回你請我喝法蘭西紅酒,這回輪到我請你了。”
這位自命不凡的宏親王一定不知道,自打他愛上了法蘭西的紅酒,王府裡的女人們通通以品紅酒為消遣的唯一方式,那位賢德的福晉首當其衝。
喝酒喝酒少說話,這樣的女子才討喜——阿四端起宏親王不知從哪兒摸索來的琉璃高腳酒杯,優哉遊哉地品起酒來。
她那深深的笑深深地印進了他的眼窩,原來同一個女人對飲也是一件如此愜意的事。宏親王忽然很想強制性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但他明白,被他用權力強迫留下的女子便不再是他欣賞的阿四。
“你找到你想要的男人了嗎?別告訴我就是你身邊那位滿身銅臭味的胡順官。”
“我們家原來也是經商的,你覺得我身上有銅臭味嗎?”阿四俏皮地反問他。
他咧嘴笑說:“你那身銅臭……被酒香泡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