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幾十本候選書目竟沒有一本科學書,而且各個評審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五十年前,英國學者斯諾()曾經用“兩種文化”去形容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之間的鴻溝;這個有名的說法在今天的學術界早已被人批得體無完膚,大家嫌它太過粗疏。但甩開“兩種文化”的框架不管,斯諾所描述的那種現象卻是我們至今都能痛切體會得到的日常現實。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個讀書人不懂科學居然是正常的,一份書評雜誌幾個月不介紹一本科學書籍竟是不用辯解的。就算越出狹義的文化圈,我們主流媒體的科學素養也是十分貧血,在同一篇報導裡面往往出現前言不對後語的邏輯謬誤。為了省事,許多編輯記者乾脆照譯外電,對於有點技術含量的名詞則略過不理,又或者不作解釋,給人的感覺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已經不只是念人文科學的不懂自然科學,更是大眾媒體在自然科學麵前的集體失語。
偏偏我們正處在一個科學發展史上的奇異拐點。比起五十年前,我們對世界的瞭解豐富了;比起五十年前,我們治療疾病的能力增加了;比起五十年前,科技應用對生活的影響變得更廣泛更深入了;然而,比起五十年前,社會大眾對科學與科技的懷疑卻也越來越深。這幾乎是自從啟蒙運動以來從未見過的現象,科技的進展居然與社會整體對它的不信任同時增長。本來大家懷疑甚至否定的只是昔日那種盲目的樂觀情緒;科學技術的不確定性把人類推向了高風險處境,環境的危機使全球面臨末日的恐慌,所以沒有人再能天真地相信科學與現代技術的進步必定能夠帶來更好的明天,新的發現未必是新的許諾,新的技術也許會帶來新的問題。可是,這種懷疑並不到此為止,它竟然還深入到所有科學研究(更準確地說,是科學家)上面;似乎“科學”二字就必然包涵了一個陰暗的面相。
正是在公眾對自然科學漸感不滿的背景底下,前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也開始大幅削減高等教研機構的資助,於是當年英國的科學家人人自危,擔心他們和一般人的距離會損及科學的長遠發展。所以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英國興起了一股“公眾瞭解科學”(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運動的風潮。牛津大學更設立專門教席去推動這場科普潮,聘請了著名的演化生物學家及科普作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擔任首屆“西蒙伊公眾科學瞭解講座教授(Simonyi Professor of the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直到2008年10月才告老退休,被專研“群論”的數學家Marcus du Sautoy接替。
回看道金斯十幾年來在這教席上的工作,很多人都覺得他太過偏執地鼓吹無神論,把一個以普及科學為宗旨的講席變成了宗教辯論的戰場。然而這也正正說明了“公眾瞭解科學”運動的性質變化,因為道金斯對宗教的攻擊絕非無的放矢,而是有見於各種宗教的基本教義派怎樣造成了日益加劇的社會衝突。在他看來,這種宗教激進化的根源之一正是公眾對科學的無知,或者盲信於某種不夠確切的科學(或說“偽科學”)主張。也就是說,在影響世界局勢的宗教問題上,科學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梁文道:從松鼠開始(2)
其實看看我們今天面對的種種重大爭議,從核能的運用,人類生命的複製,基因食品的流行,全球暖化的現象,藥物的研製與營銷,網際網路上的道德議題……一直到墮胎算不算殺人,幾乎每一樣都和科學與科技拉上了關係。要是少了相應的知識準備,公眾以及決策階層不只無法明智地判斷,甚至根本不能產生任何有意義的討論。問題在於,當大家一如既往地乞靈於專家的意見時